清晨四点多的时候,韩砚醒了。
他是被手机的讯息声给唤醒的,短暂而微弱的声响就能让他醒来,可见他有多么浅眠。
窗外夜色依然浓厚,他再次闭上眼。
方才大概是梦见她了,这会儿彷彿还能听见她用拔高的声音嚷嚷着:
『太过分了!』
他不禁陷入回忆的漩涡里……
『你也是韩家的孩子,他们不该这样对你!』
多么令人怀念……
『清清,冷静一点。』
他的人生经验造就了他逆来顺受的性格,或许潜意识中,他依旧冀望着有那么一天,他的温顺能换来眾人的喜爱,与父亲的谅解。
虽然他始终不曾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
隔代教养的他一直到上学之后才知道,那个他时常在电视上看到的韩氏集团董事长韩尊是自己的父亲。他的学校算是贵族学校,他是韩尊的儿子这件事很快就在学校传了开来,起初他还有点得意,但很快他就发现,现实并非如他所想的单纯美好。
同学们开始訕笑他,只有许氏兄妹站在他这一边。
没有人告诉他父亲为何对他漠不关心,就算问爷爷,爷爷也只是避重就轻的推给事业繁忙,却总会在最后訥訥补一句,要他别向母亲问起这事。
直到最后,他们还是什么也没说,就这么默默的、一个个离开了他。
带大他的爷爷在他十二岁时过世,依着父亲的指示,他被安置到韩家那栋位于名胜地带的私人别墅生活,物质条件优渥,还有专人照料起居,本以为这是父子关係的转机,事后来看是他太天真了。
父亲依然当他不存在似的,除了房间之外,在这空荡荡的别墅里他唯一感受得到自己存在的地方是琴房——在他搬来后没多久,琴房出现了第二架钢琴,据说是母亲特别为他准备的——那架白色钢琴就像能读懂他心事的朋友,用流洩的琴声说着安慰的话语。
某天,管家告诉他别墅这里将举办一场晚宴。刚听到这消息时他内心澎湃,以为自己总算能抬头挺胸的与韩家人并肩站在阳光下,下一刻管家说的话却让他心情瞬间跌落谷底——父亲交待,当天晚上他必须待在自己房间,宴会结束前一步不许踏出房门。
那时他终于明白,他对父亲而言是眼不见为净、脏东西一般的存在。
每况愈下,就连过去每隔几个月就会到爷爷家探视他的母亲,在他搬到别墅后只在头一个月前来看过他一次,之后便再也没来。
再见到母亲是在隔年。
抵达墓园时,他才知道母亲死了,自杀死的,而他连母亲的丧礼都没能参加,只能独自跪在母亲的遗像前痛哭失声。
面对母亲的死,他悲痛无比,甚至比爷爷过世时还要伤心——是韩家的人没有照顾好母亲——他无法阻止自己这么想,虽然和母亲相处时间不多,但他一直感觉母亲情绪十分低落,恐怕患有忧鬱症。
以前他与韩澈偶尔见面时还能说得上话,爷爷过世后,两人愈渐疏离;母亲死后,他们便形同陌路。
就连曾经以为会一直伴他左右的许氏兄妹,在升上高中之后,身为许氏接班人的许源终究是在父母与上流圈不敢得罪韩氏的压力下,逐渐疏远了自己。
而她,是他在这世上仅剩的出路……
『冷静?』
在听闻韩尊给予他的「成年礼」后,与他年纪相差一岁、正气凛然、性格直爽又没有接班压力的许清清如是吼道:『我有没有听错?你爸要断你金援你居然还要我冷静?』
在他眼里,她总是张狂得那样漂亮……
『清清,我已经成年了,我爸让我自力更生也是应该的,没关係,我有兼家教……』
『你是成年了,可你也是韩家的一员啊!』只有她,会大喇喇的将他心中不可言说的念想偶尔拖出来晒晒光,使它不至于在阴暗的角落里腐烂发臭。
『欸拜託!你爸只要把花在你哥身上不到十分之一的钱用在你身上,就可以让你读到大学毕业好吗?注意!大学毕业,不是研究所毕业,更不是你哥即将要去唸的那什么哈佛双学位!』
她说的他都知道。
『你太善良了啦韩砚!你到底知不知道,那些叫你韩二少的同学其实都是在嘲笑你?』
他当然都知道……
『如果你不反抗,就给我一边待着!不要老扯我后腿!』
可是他只想要守住她……
画面一换,有什么东西在他眼前闪烁,亮晃晃的,刺眼得很。
『我答应他了。』她的声音,好温柔……
那细白无名指上的鑽戒秀气又耀眼,和她的人一样。
『韩砚,你可以理解我对吧?你会祝福我吧?』
他没回答,她却突然笑了,那笑容是前所未见的明亮,充满信心和希望。
『你一定会的,你那么善良。』
这是他这辈子听过最刺耳的话,比那些用阴阳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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