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和女人围着狩猎队唱完了一整支歌,最后归于静默,每个人都虔诚地、深深地朝着东方叩拜。在温室长大的人看到这一幕,心里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就像宗颜所说,这在他们看来跟做法无异。以前辽星余总是不懂,不懂为什么秦远对地球有那么深的眷恋和不舍。可今时今日,辽星余似乎有些明白,人类渴望太阳再一次从东方的地平线升起,这是不用培养就流在骨血里的本能。旧世界有“迷信”一说,现在南方基地的行为放在温室跟“迷信”无异,只不过是绝望的人为自己的精神找到最后一些寄托,仅此而已。而他们,所谓的“新人类”,是一群没有精神、没有情感的“机器”。生在温室,亡在温室,一生都没见过阳光、河流、绿树,当然也不会有向往和期待。狩猎队整装待发,为首的自然是成骁。他那本就呈现出黄褐色的皮毛大衣沾上新的血水,远远看去整个人有种冷厉的杀伐之气。他抬头,一眼就锁定了李迎的位置,然后朝着李迎扬了扬下巴。李迎抬了抬手打了声招呼,转头对辽星余说:“走吧,见识见识南方基地的狩猎队。”这次是从里往外走,三队这才朦胧感受到昨天他们进山的时候大概是怎么走的。离了南方基地里那明亮的篝火,无论白天还是黑夜,外面都是漆黑一片,太阳始终没有眷顾大地上的生灵们。跟着狩猎队一路出去,真正走出雪山的时候有人负责将来路用雪再次填平。夜色下的一片茫然,周围没有一丝标记,让三队的人不得不感叹南方基地的人到底是怎么找到回去的路。贺英卓是三队唯一的向导,向导在哨兵群体里总是能吃得开的。早上吃饭的时间他已经跟狩猎队的几个人混得熟悉,此时带着夏无,两个人走在队伍最前列。宗颜和徐放在大概中间的位置,徐放只扛着枪往前走,宗颜时不时要跟身旁狩猎队的人搭句话,问题左不过是些“平时你们都是这样吗”,“一般出去一趟收获怎么样”之类。很有默契地,辽星余和李迎走在最后。这几次跟着队伍一起走好像总是如此,总是他们两个坠在后面,有时候随口闲聊几句,有时候两个人都是一言不发。譬如现在,辽星余踩着积雪,听着“咯吱咯吱”的声音混乱地传入耳朵里,他依稀可以闻到李迎向导素的味道。辽星余不清楚这是为什么,李迎是s级向导, 他可以很好地控制住自己的向导素。他不得不分神想,这是什么味道?雪的味道是冷冽的清新,李迎的向导素给人相似的感觉,但却柔和很多,给人一种尘埃落定的安心感。辽星余想,一种味道而已,怎么会杂生出这么多感受和想法?一声鹰啸引得三队的哨兵们注意,几人抬头看,不知何时,狩猎队队伍上空出现了一只盘桓不去的鹰。似在巡逻,似在示威。哨兵同样是领地意识强烈的物种,这种占有欲体现在他们对自己的向导的所有权、和对其他哨兵精神体的敏感度上。几乎立刻,辽星余身后跃出一只威风凛凛的雪豹。雪豹冲着天上那鹰露出獠牙,嘶吼着示以敌意,紧接着被李迎一把捏住了后颈。辽星余一愣,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见到李迎安抚着不安的豹子:“你乖点,那是成骁的精神体。”这一句话,前半句似乎是对雪豹说的,后半句话似乎是对辽星余说的。
雪豹对李迎很亲近。出来了不愿意回去,绕着李迎的腿一个劲儿地转圈,辽星余的脸都要被转红了。精神体代表着主人的意识,尽管他努力控制着自己不跟李迎有太近的接触和依赖,可雪豹没办法控制自己。李迎被缠得无奈,他看着辽星余的眼睛:“这么粘人?”辽星余简直无地自容,他也搞不懂,前一刻还破有危机感地对其他哨兵的精神体示威,马上就变了脸,像是大猫一样围着李迎打转。他没办法完全控制精神体的行为,走投无路似的上前揪住雪豹的耳朵,却被恶狠狠地甩头挣脱。“他平时不是这样。”辽星余解释。“嗯。”李迎觉得好笑,“只对我这样?”“……不,不是。”辽星余赶紧否认。“不是?”李迎又问,问这话的时候手正在一下下地撸着雪豹的后背,开玩笑似的朝着雪豹问话,“还对谁这样啊?”辽星余闭嘴不言,觉得自己多说多错。但紧接着,他听见李迎问雪豹,用调侃而轻快的语气:“哎,会不会说话?是不是喜欢我?”辽星余的心狠狠一跳,脑子好像被什么带着强电流的东西狠狠碾过去,一片麻木。可雪豹不会说话,他对李迎的回应是眷恋地蹭着李迎的掌心,全然信任,全然依赖。然后李迎看着辽星余:“辽队,他是不是喜欢我?”辽星余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还没开口,忽然一声尖利鹰啸划破夜空。辽星余狠狠松了口气。 不饶梦境雄鹰在前方五百米左右距离盘飞,李迎能感受到狩猎队立刻传来的紧张气氛。哨兵们的情绪连接在一起,像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辽星余的咽喉,让他的呼吸登时一滞,方才还蹭着李迎的雪豹也绷紧了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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