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道夫笑了起来。
“他应该会很高兴知道你还活着的消息的。”清道夫的语气有些惋惜,“毕竟,他那么在意你,甚至连怀疑都不愿意怀疑你……”
“哦?”楚白讥讽地一笑,“那我是不是还要谢谢你们的信任?”
“是啊,一个卧底在犯罪组织内部的警察,却得到了组织头目毫无保留的、全部的信任。”清道夫吐出一口烟雾,歪了歪头,“我真的很好奇,st,你是怎么做到的?靠你那张格外惹人垂怜的脸么?”
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挂了彩,用来伪装身份的快递员工作服上沾满了尘与血。然而他的神情相当的优雅闲适,仿佛他不是身处在警方抓捕罪犯的现场,而是在南法普罗旺斯的某处海滩上度假。
楚白没有理会他挑衅似的言论:“警方会在十分钟内赶到这里,你逃不掉的。有这功夫扯家长里短,还不如好好组织一下一会儿交代作案过程的语句。”
“呵,”清道夫轻笑了一声,“st,是什么让你现在变得如此天真?”
“那又是什么让你现在变得如此没有自知之明?”楚白怜悯地看着他,“当着警方的面正大光明地重回作案现场,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是么?”
“那只是因为我忽略掉了一个不稳定因素罢了。”清道夫道,“放心,我下次一定注意。”
“没有下次了。”楚白牵了牵嘴角,冷笑道,“不过没关系,在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你会有漫长的时间去思考怎么改进你的作案手法,或许还能在那里找到一些和你志同道合的人。”
清道夫注视着他,忽然没头没脑地开口道:“……你不想知道他是怎么死的么?”
楚白的呼吸一窒——这个世界上大概不会有第二个人比他更清楚这个“他”字的含义。
“你想知道,不是吗?”清道夫直起身,随手将烟头丢到一边,极有诱导性地压低了声音,“因病牺牲在工作岗位上的警察傅时晏,‘影子计划’卧底x的单线联系人……他究竟,是怎么死的?”
“是谁背叛了他,是谁出卖了他,是谁泄露了他的身份、姓名和地址……”
楚白冷冷地打断他:“你根本就不知道。”
清道夫侧过头,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仿佛看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他弯起嘴唇:“我的确不知道,不过他死的时候,我倒是凑巧刚好在场。”
楚白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从未有过的恐惧感排山倒海而来,呼啸着将他吞没。他死死地掐着自己的掌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的骨头可真是够硬的。”他听见清道夫的声音,闻到风里传来的、遥远的血腥气,“你知道么?为了让他保持清醒,我们给他注射了大量的安非他命,然后打断了他的肋骨,一块一块地削掉了他膝盖以下的肉,砍断了他的手指,敲碎了他所有的牙齿,看着他因为疼痛和失血过多而陷入昏厥……就算这样,他还是没有说出你的名字。”
“我到现在还记得他那张脸,那样的眼神……他的身上已经几乎找不到一块好肉了,但他的眼神……竟然让我产生了一种诡异的负罪感。”清道夫微笑道,“真奇怪,明明我从三岁后就再也不会为什么事情而感到抱歉了。”
他听着被风裹挟的、沉痛的哭声,心里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似乎碎掉了。那些从未愈合的沉疴和旧疾,被生生挖出来,带着新鲜的、腐烂的血肉,重现于天日之下。
……原来人愤怒悲伤到了极点,是不会哭也不会笑的,只会木木地站在原地,从喉咙里发出绝望的无声的嘶吼。
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他的脸,楚白一开始以为是血,摸了一把以后才发现是眼泪。
总是带着笑的傅时晏,神经大条又无比细心的傅时晏,将他举高高过头顶的傅时晏……那些都逐渐离他远去了,他看见傅时晏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满身伤痕,奄奄一息,眼神还是如他们初一般清亮。
“小孩儿,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法定监护人,俗称你爸。来,先叫声爹听听?”
“楚小白……以后的日子,只能你一个人走了。”
“……说真的,你应该谢谢我。”清道夫语带笑意,“毕竟,是我结束了他的痛苦,给了他一个痛快。”
“……闭嘴!”楚白睚眦欲裂,心中升起从未有过的暴虐与杀戮欲。他看着清道夫的方向,一字一句道,“我会……杀了你。”
“无论你跑到哪里,无论你在缅北还是别的什么地方……我一定会杀了你。”
他再也听不见,也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任何疼痛——那个想法以摧枯拉朽之势压倒了其他所有的一切,以至于等楚白回过神来时,他们已经缠斗在了一起。
他重重一拳打在清道夫的鼻梁上,清道夫捂住鼻子踉跄后退。楚白追上去,单手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按在了护栏上。
他手指发力,力道大的像是要拧断清道夫的喉管。清道夫挣扎了两下,抓住空挡,抬起腿狠狠地踹在了楚白的腹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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