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见。」
林好他坏了,从生理到心理,彻彻底底地崩坏了。
最初,林好失去了听觉。
耳机隔绝了一切外界的噪音,车内空调的冷风穿过前座椅,汗毛随着血液循环不自主竖起,往后传递的窗景缓缓停下,身边的人打开车门,一股闷热的柏油升腾起来的热气随着压强瞬间倒灌进来,林好挪了挪身子躲避,等待着三秒后车门的自动关闭。耳机里cigarettesaftersex的二零一六年底的专辑k播放到最后,林好忽然感觉到耳边一阵轰鸣,那并不是电子传导故障发出的机械噪音,没来得及摘下耳机,林好的瞳孔瞬间放大,反射出的是一辆巨型货车几乎是侧翻状态下撞了过来。
“砰——”
猛烈的车辆撞击声和颅腔内的耳鸣同时响起,林好下意识要摘下耳机想要甩开,主唱慵懒的尾调越来越轻,林好感觉到身体也逐渐失去了重心,整个人随着座椅的晃荡腾空了起来,下一秒天旋地转,侧耳撞上车窗的夹层玻璃,从前方飞来玻璃碎渣就在咫尺之间,林好正要抬起手臂遮挡。
整耳欲聋的爆炸声几乎要整碎耳内的鼓膜那般,响彻了整片区域,耳鸣声让所有行动力都归零,林好只觉得扑面而来的热浪几乎要把人冲击得扭曲变形。车身在浓烟中被撞翻,林好被呛得根本无法呼吸,死死攥在手心里的安全带都湿透了,周边似乎是毁灭性的嘈杂,但是他一点儿也听不到了。
车头撞在了加油设备上,驾驶位已经被自动弹出的气囊占据了大半空间,父亲挣扎着一脚踹开了车门,已经分辨不出是哪一处的伤口留下的鲜血,瞬间苍老的父亲整张脸都是血,林好感觉呼吸都窒住了,他看到父亲瘸着走到后座车窗外,用尽了所有力气一把拽开了车门,安全带被打开,手心被急速回缩的安全带割了一下,林好这才恢复了神智,可耳边还是无休无止的耳鸣。父亲似乎是朝着自己吼了两声,可林好已然听不见了,再也没有时间拖延,父亲只好双手扯着他下了车,两个人同时跪在了粗糙的水泥地上,林好的手臂被架了起来,此刻父亲的肩膀比任何时候都要宽阔结实,林好眼前模糊不清,努力睁开后看到哥哥正在几步之外,似乎是看到救命稻草那般。
“嘭——!!!”
后背不知是被父亲还是爆炸的气浪猛推了一下,瞬间林好就被推了出去,被许多双陌生的手接住的时候,眼前的最熟悉的人却丝毫没有反应,对方的目光穿过了自己往身后望去,林好忽然想起什么立马扭回头,父亲筋疲力竭驮着已经昏迷的母亲举步维艰。
又是几声连续的爆炸巨响,林好被陌生的救援人员一掌拍下匍匐在地,呛鼻的刺激性化学气体瞬间就扑进口鼻,林好想再回头去看看父亲和母亲,可脑袋沉重得让他甚至无法睁开眼睛,眼前忽然一黑。
接着,林好的痛觉也消失了。
他似乎还残余些意识,眼前的人影重叠着在忽闪的灯光下,林好想看的更清楚些,却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面部肌肉,手臂上原本火辣辣的痛感竟然感觉不到丝毫。
也许是上了麻药吗?林好心想。
可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消毒水味让他皱了皱眉,想要起身却四肢无力,病房里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全副武装的护士戴上头套和口罩走了进来,给吊瓶点滴调了速,林好用余光瞥了眼这才发现原来他还戴着氧气罩,等医生进来后林好想问父亲和母亲怎么样了,可他几乎没有多余的力气伸出手,医生感觉到他的反应,忽然靠近用手撑开了林好的眼睛,确认了什么似的点了点头。
连续几日都是如此,林好总是在昏昏沉沉的睡眠中,直到脑海里忽然出现血肉模糊的身影,林好拼命努力想要去看清,下一刻就被迫睁开了眼,刺眼的灯光让林好一下就晃了神,脑海里天旋地转的感觉让他感觉恶心的想吐。
“小好?小好!醒醒!”
林好猛地睁开眼,许路正双手轻轻摇着他的肩膀,看到他醒了紧皱的眉头这才松开,长舒了一口气,“是不是做噩梦了?”
许路原本并不想用催眠疗法,对于初次接触的患者来说这个治疗手段过于危险,一开始他只想放个音乐让林好放松一下,轻快的音乐节奏会让人放下心里的戒备,原本是让林好在纸上随意涂鸦,林好听话地拿起了白纸端详起来,看着林好并没有异常的行为,许路便放下心来,想着借这个空档打印临床专用的ptsd总评量表,也就不到两分钟的时间,许路拿着表格转回身,却发现林好竟然睡着了。
这几乎是在研究数据里根本不会出现的情况,心理治疗开始于创造一个信任的氛围,只有在这样的氛围中患者才能主动揭开并去探索令自己痛苦的创伤记忆,可这种信任是很难培养的,几乎百分之九十的患者进入疗程中后期才会对主治心理医生给予信任。可林好竟然在第一天就能安心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入睡,许路激动得都忘了林好的状况很差,以至于迈出了那危险的一步。
催眠疗法是在患者进入轻度睡眠的时候进行一些简单的诱导性询问,这种时候患者一般都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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