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整个医疗队的人都来送别这位可敬的老师,陆延也在队伍之中,他跟齐阳站在一块儿,只是不再一起撑伞。队伍里大多数的人都换上了深色的外衣,大部分是部队的黑色长棉衣外套,陆延身着一件黑色羊绒大衣站在穿着同样黑色薄羽绒的齐阳身边,身形高挑,神色凝重。这种二线基地经常有老兵退役,大多都是从一线退居二线后的十年内回到城区疗养。虽然大多数人对此都见怪不怪,但陆延和齐阳心里还藏着一个无人解答的秘密。显然,两个人在这段时间对事件的了解都没什么进展,现下一个似乎是重要线索的人物马上就要回归到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这让陆延的惋惜中多了一份焦急。人群中除了医疗队的人,大部分都是长官级别的人物。哨兵和向导的头领老李和老季,包括王远扬和他的徒弟们,熙熙攘攘地站了一大片。陆延扫视人群,发现来送行的哨兵和向导也不少,但……唯独不见陈萧。他又点了一次人头,这个基地所有的医疗兵,哪怕是这个夏末新入营的也都来了现场,果然没有看到陈萧的身影。他低下头对齐y道:“陈萧不在。”齐阳闻言也扫视了一圈,的确没有看到陈萧。人群中老李开始发言,齐阳听了几句都是老词,便跟陆延继续聊道:“她跟老师关系不好吗?”陆延回忆了一下两人之间冷淡的关系,与其说是两个人冷淡不如说是陈萧单方面地对老师冷淡:“说不上来,陈萧可能不是很喜欢谷老师。”齐阳抬眉:“怎么会?”谷雨老师本身就是个脾气性格温和的人,战斗经验也丰富,能够受到她的指点大多数人都是庆幸的。跟她能起矛盾冲突的人少之又少,齐阳几乎都想不起来基地有什么新闻是关于谷老师的。况且陈萧几个月前才来到这个基地,要说在此之前能跟她有什么冲突也不可能,毕竟谷老师在这个基地当差也不是一两年了,两人在此之前压根没有接触的机会。陆延对这个问题也是一筹莫展:“我也不知道,反正大多数时候她对谷老师的反应都很冷淡。”他想到王远扬和陈凌可能认识这件事,觉得陈萧跟谷老师之间可能也并不单纯,“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两人真有什么渊源。”老李的话已经告一段落了,接下来是颁发退役证之类的流程。基地有人送了花束,包装简单,花朵也都是随处可见的野花。这山里没有什么花店或者是高贵的品种,每次有什么大场合都是直接摘了野花来随手用报纸包一下,看上去倒有一种不造作的时尚感。谷雨老师接过花,点头微笑着道谢。接送的直升机已经在停机坪上等待良久,见雨势稍弱,飞行员打着手势提议起飞。人群望着老人的背影逐渐走向越来越远的地方,她却忽然一个回头,没有挥手也不微笑,而是用沉重的表情扫视着身后的人们。齐阳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寻找的意图,却不知她在寻找什么或是寻找谁。她来回看了几眼,最后失望地垂下眼,随着上升的气流一起消失在了人群的视野中。
前来送行的人们逐渐离开,飞机刚离开不久,雨却突然停了。陆延收了伞,看着呆立着的齐阳道:“雨停了。”齐阳这才缓过神来,也跟收了伞:“我总觉得她在找人。”“找谁?”两人没有说话,心里却同时想到一个唯一不在场的医疗兵。齐阳顿了顿,拍了拍肩膀上残留的雨滴:“她还在减肥吗?”陆延叹了口气:“我觉得这不是减肥,到了这个地步,完全称得上是自残。”齐阳皱眉,想到范子墨说过的话,心中突然涌起一种复杂的感受。有没有可能,自己由于这一系列的事件,把陈萧的症状想复杂了。万一真的只是心理问题呢?也不是不可能的。算起来她也不过是刚满18的青春期女性,背井离乡来到一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半前线基地,一边受着训练一边忍受着陌生的环境。齐阳想到她也是六年前绑架案的受害儿童之一,还有一个双胞胎的兄弟至今下落不明,自己对齐月可能的遭遇已是万般心疼,万一陈萧只是由于心理创伤才日渐消瘦的呢?想到这里,齐阳有些不安:“你确定她没有什么需要向导帮忙解决的问题吗?”陆延知道齐阳的意思,诚实道:“我不确定。”也是,陆延的所属能力既不是医疗,也不是向导,他又怎么可能知道陈萧是不是真的有心理问题呢?齐阳叹了口气:“可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老李看到了也不说吗?”陆延这才反应过来,老李作为哨兵的管理人员对手下有着监管保护的义务,大多数情况下只要其中一个出现问题,他应该就会采取措施。陈萧都到了有眼睛的人都知道有问题的地步,老李居然不闻不问,放任自由?他葫芦里到底卖的又是什么药?陆延想了想:“我觉得老李在这件事里……可能也不太可信。”他们同时想起这个可疑的男人警告齐阳不要多管闲事的往事,虽然之后他们之间的接触不多,但齐阳还是切切实实受到了来自他的威胁。他似乎在暗中观察着齐阳和陆延的动向,不然不可能单独来向导室找齐阳说真相不真相的问题。齐阳想到这个疑点,问陆延道:“老李很早之前就发现我们在查些不该查的东西了,他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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