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喜从头顶一直贯穿到他的脚心,他的四肢仿佛被电流通过,在那一瞬间,齐阳百感交集。他还没有想到具体的办法,他还没有想过这个可能性究竟有多大,但在这焦灼的思考中,齐阳的双手终于碰触到那么一个小小的,发着光的,可能叫希望的东西。现在的它还是一颗脆弱的种子,带着齐阳无限的期冀落到绝望的土壤里,死去的土壤就有那么一瞬间像是要开出花来。齐阳藏不住笑意,他捂住脸,强迫自己的眼泪不要随着笑声一起滑落。他太高兴了,也太悲伤了,所有的情绪都在这份矛盾中碰撞起来。对面坐着的两人看着齐阳,一时不知道他是哭是笑,齐阳却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蒸干了眼泪,举起可乐杯祝福道:“致所有的感情和羁绊,干杯!”当天晚上齐阳就发起烧来,他的身体虽然没什么特别的感受,但温度计告诉他现在体温已经到了376度。他一个人窝在被窝里,蜷起身体,手边是发着光的手机和一些方便拿取的食物和水。身体告诉他疲惫,但齐阳的心理状态却异常活跃。他的脑海里不断浮现出齐月体内的精神世界,从一片虚无到半个奇怪的身体,再从半个身体到婴儿的模样。他的精神世界随着齐阳的努力不断被重新构建起来,直到出现清晰的内容,在这不长也不短的几个月时间内,齐阳似乎做到了其他人几年以来都做不到的事。他有那么点点为自己自豪,但更多的是感慨齐月对自己的信任。正如傅麒所说,情感和羁绊是最好的引导。齐月的进步恰巧说明了这个理论,虽然现在的齐阳找到了那么一个小小的突破点,但他深知这一点点的进度是完全不够的。他还需要一个成型的,能够说服军部的理由来促使他们放弃杀死齐月,没错,不是自杀,而是杀死。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与全世界为敌的劝说时都无法顺利脱身,就连老人也不能完全用已经成型的道德观和价值观做出对自己有利的判断,更何况像是齐月这样的孩子。当军部说出这样的交换条件时,齐月就注定了牺牲品的成分,看似人道主义,其实别无选择,那这跟谋杀又有什么区别?他想要继续顺着这跟线思考下去,但肉体的困乏打倒了精神的矍铄,他恍惚间只觉得自己的眼皮越来越重,合上眼的那一刻,他仿佛看到齐月正站在自己的窗前,双手抵着窗台,正在看窗户外的月亮。于是当他再次睁开眼,完整的齐月就这么出现在了自己的窗前。齐阳眨眨眼,看了看四周的场景,他并没有躺在自己宿舍的床上,而是站在一片沙滩上,脚下的触感细腻,迎面吹来的风带着微热的空气和大海咸涩的气味。他恍然察觉面前那扇窗是多么地突兀,那是一扇悬浮在半空中的窗户,而齐月就站在那扇不符合屋里规则的窗前。他回过头,面相齐阳的方向,双手向后再次撑在窗台上,整个身体倾斜着倚靠在玻璃窗户上。
但那的的确确是自己宿舍的窗户。窗台上不小心被磕坏的缺口,铁边上斑驳的锈渍,还有那让人烦闷的,似乎永远无法完全洗干净的蓝色窗帘。可齐月怎么会在这里?齐阳抬头,海上的明月慢慢升起,那是一个过大的月亮,跟海平面对比起来完全不成比例。它还是个半月,不够丰满,却几乎铺满了整个大海的边界。齐阳这才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正在梦里,他在半梦半醒之间看到的最后一个场景是自己窗台外的月亮,又在潜意识里想着有关齐月的事,大脑便在神志不清的高烧下将两者糅合在了一起,做出这样一般梦境来。现在齐阳最大的疑问自然是跟齐月有关,在迷迷糊糊中入梦而来,想必是足够在意。他抬眼看着面前的人,齐月神色自然平静,甚至微微带着笑容。他也随着齐阳的动作看向齐阳,两人视线交汇之时,齐阳的内心居然生出很多抱怨来。他往前走了几步,步伐豪放,离自己所想的久别重逢相去甚远。走进之后,齐月的脸越发清晰,齐阳本想说些什么柔软的话语,但冲出口的时候还是忍不住抱怨:“到底要我等到什么时候?”齐月笑意更甚,在自己想象中的他似乎更加生动,喜怒哀乐,种种表情都悦然在他的脸上。齐月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站直了身体,双手离开窗台:“我们走走。”齐阳很少听到齐月主动提议想要做某事,他的话语一般都是简单的陈述或者是问答,虽然到后来表达的内容变多,但也很少主动提出想要做些什么,最多只是想要见见齐阳,见了面以后要做什么,全凭齐阳爱好。眼下他正引领着自己往海边走去,齐阳便踩着柔软的沙砾跟着他一起往水边走。不知道夜晚的海水会不会格外寒冷。齐阳有些犹豫地顺着水面淹过的痕迹走着,不敢被海浪打湿了身体。他隐隐觉得自己应该是觉得冷的,但可能是傅麒的哨兵能力太过强大,他只能感受到温暖的气息萦绕在身体周围。齐月见状朝他伸出手去,他已经踩进了水中,半个小腿都被不断冲刷的海水打湿,齐阳半信半疑地往里走,水浪淹过他的脚背,温暖如夏。他这才放下心来,拉起齐月的手跟他踏着海浪走着。齐月的内心似乎格外平静,他看向海平面消失的尽头,那里是缓缓落下的月亮。不知为何,齐阳心里生出一阵不舍来,他的直觉告诉他,等到月亮落下,齐月就会消失在自己的梦境里。齐阳跟着他走了一阵,海风变得有些大了,连水浪也跟着变高,齐阳挽起的裤脚被微微打湿,又一次抱怨道:“我感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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