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与“现在”这让齐月开始不明白起来,齐阳似乎在说母亲,又似乎不是在说母亲。他对这种说法感到矛盾又正确,矛盾的是自己的母亲就是安洁容,但正确的是他的确未能从安洁容身上感受到母爱。可能齐阳的意思就是这个,齐月虽然并不认可安洁容母亲的身份,但在他的内心深处,从来没有因此而厌弃整个母亲的群体,也因为这样,齐月的精神世界中有了以安洁容的外表出现的,自己认可的母亲形象。简而言之,精神世界中那位爱自己的母亲不过是披着安洁容外衣的理想,而这份理想正是自己对于理想母亲的投射。齐月明白过来,这也是为什么王耀祖摈弃了罪人的身份,成为了自己的父亲,因为在齐月的心里,王耀祖有着父亲的特质。至于那位外婆,也在自己的潜意识中被排除了出去,就几人的关系而言,这位年迈的女性的确跟自己和安洁容都没有血缘关系,与其说是自己的外婆,安洁容的母亲,作为王耀祖的母亲似乎也更为合理。齐月咽下最后一口巧克力棒,他用可乐冲刷了一下口中粘腻的滞留感,随后问齐阳:“可这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我的母亲依旧没有爱我,我的父亲也从来不是王耀祖,难道我的内心世界真的只是想给我一个虚幻的补偿?”齐阳偏头想了会儿:“精神世界的目的我的确还没有想明白,我连问题本身都还没有看出来,就整个世界的和谐度而言,我甚至看不出有什么问题。不过……”他停顿片刻,继续说,“不过你的心门的确还没有出现过,如果这个世界真的没有问题,那么我起码应该可以找到你心门的位置。”说起来两个人的最终也是最重要的目的的确应该是在寻找心门上,从侧面而言,这个世界肯定也有他们不得不解决的问题才对。齐月点点头,首肯了齐阳的说法,他喝完最后一口可乐,对着齐阳伸出手,齐阳接过,对齐月微笑一下,两人便再次进入那个深不可测的世界之中。这一次,齐月终于有了可以跟齐阳交流的可能性。
齐阳看着背着小书包的齐月,不由感慨自己的男朋友小时候真的太可爱了。齐月本身就是那种色素偏淡的发色和瞳色,配合着圆圆的眼睛,小的时候有那么点点混血的感觉,但凑近了看发现五官倒也没有非常立体,整体都还是亚洲人的长相。齐阳对着小齐月发了一会儿花痴,就听到身后有“啪嗒啪嗒”的脚步声传来,听起来很是着急。两人同时向卧室看去,出来的正是行色匆匆的王耀祖和安洁容,今天他们两个穿得都极为正式,王耀祖打着领带,在微热的夏季还隆重地披着西装,安洁容更是化了妆,穿了一身得体又庄重的裙子套装,此时正走到站在家门口的齐月身边,在鞋柜里拼命翻找着乱七八糟的高跟鞋。她拿起一双举起来,比对了一下自己外套的颜色,又丢下,再拿起另一双,比了比裙子和包包的匹配度,还是放下,几经周折,又拿起那只看上去价值不菲的手提包反复端详。此时的王耀祖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他额头出了点薄汗,催促道:“你快点吧!远远的入学典礼都要迟到了!妈早就等在校门口了!”安洁容显然也是着急的,又从鞋柜里随手扔出几双鞋,最后还是穿了一开始拿的那双,急匆匆地套上,牵起齐月埋怨自己的丈夫:“催催催,你就知道催!自己刮胡子上厕所花了这么久,怎么好意思说我的?”她拉着齐月的小手将他带出门去,“宝贝,我们不理爸爸,爸爸是个大坏蛋!”齐月抬头,看着安洁容对自己娇笑的样子,不由也微笑了起来。他已经不再像一开始如此害怕和不适应这个安洁容了。齐阳说得对,这个安洁容只不过是长得像安洁容罢了,真实的寓意其实是由自己赋予的完美母亲的形象,既然整个精神世界都是为了满足自己童年的缺失,那他为何不能更加心安理得地享受“自己的妈妈”呢?齐月笑着重复道:“爸爸大坏蛋!”王耀祖一边拿车钥匙一边冲出门,一把从身后抱起齐月:“大坏蛋来抓小朋友上学啦!”齐月就这么爽朗地笑了起来,家门在他身后关上的一刹那,自己的面前就出现了学校的校门。那是让齐月无比熟悉又无比恐惧的校门,每一天,齐月都怀着无比抗拒的心情来到学校,但每一天结束的时候,他又要怀着同样抗拒的心情回到家里。整个世界都没有所谓的避风港,年幼的齐月只能在恐惧中惴惴不安地生活着。但让他诧异的是,原本让他害怕的校园似乎并没有原先这么可怕了,他不知道是精神世界的错觉还是潜意识里觉得家庭是自己的安慰。在这个虚假的场景中,齐月拥有了来自家的虚假的支持,让他觉得似乎学校里的一切都不足为惧,因为无论发生了什么,此时的他都能确信会有父母为自己遮风挡雨。原来是这样的,原来对学校的恐惧很大一部分就是来自于毫无依靠的家庭。如果从一开始,一个孩子就确信自己能够得到父母的宽慰和支持,那么即便初次进入一个集体,他也会有十足的自信来面对接下来的挑战。可当年的齐月正是缺乏了这种自信,加上言语上的沉默和肢体的弱小,让集体成为了恐怖的代名词。孩子们那种天真的残忍,让他们总能够迅速找到人群中最弱小的一个进行排斥,无论行为上是否过激,这种排斥都是显而易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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