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长了的音调落进脑海也是失了真。贾诩挣脱广陵王的手,刚要往前走,就听她说:“是不是记忆受损了?”
你在发什么疯?他撩起眼帘直视广陵王,刚要嘲讽,却见到远处,飘絮星星点点纷纷扬扬,瀑布似的白流倾颓,是撕裂的帛画坠地。
低下头翻出手腕,记忆中一抹赭罗色闪过,却不清晰。他和广陵王面面相觑,一刹那间五官扭曲了。
[20]
瞥了视线,一人一鬼都看向断裂的帛画。广陵王出声道:“你的……”
“你不该感到高兴吗,殿下?”贾诩讥笑,“让你觉得麻烦的鬼马上就不会添麻烦了。”
那人皱了眉头,有些不赞同的模样。黄鼠狼皱眉,难道会是心疼鸡的遭遇吗?
扫了眼,尾音带上嗤笑,贾诩跌跌跄跄地走近了帛画。左腿的沉滞僵硬使他难以蹲伏,他不愿在广陵王面前做出丑态,直直地弯下腰,伸手去够画卷。
绿意盎然的灵力托着帛画升起,送到他手边,是广陵王。她屈膝下蹲,手将将触到废墟中胡乱堆叠的画卷。
“别碰!”贾诩咬牙道。
“为什么?”广陵王没有笑,盯着他问道,“为什么我会高兴?为什么我不可以碰?”
“哈……殿下连自己都能骗过去,真是了不起。”
他劈手夺过帛画,青粲色灵力掠过指尖,像初萌蘖的茸茸绿芽。生机勃勃的样子,和广陵王一个模样。
贾诩嘲讽道:“绣衣楼教得好一手忠孝节义,杀个低贱的鬼也会做足戏码。”
蹲在地上的人垂了头,一绺子发掉在肩颈,两眼有些倦怠地望着地面,似乎极其悲伤。吊丧时的戏子也这般惺惺作态的哀悼样。贾诩暗中冷笑了下,艰难地弯下腰整理帛画。
巨虫扯断的帛画死气沉沉,裂纹横在山水上,似一道拦腰的伤疤。流动的图形不动了,河流凝滞,山岛倾侧。
他的记忆也像这卷帛画一样,半途被剪断了。
广陵王说得没错,他有一段记忆丢失了。遗失的记忆成了录像带上黛黑的噪点,伸出一只黑黢黢的小手,在他记忆的录像上涂抹污渍。
……那又怎么样?
鬼和人本就是两个时代的产物。旧时代的鬼无需新时代的记忆。
勾着手指去取颓垣里的画卷,画卷藏在深处,贾诩弯腰够长了手臂都没能触到。沉滞的左腿拖了半边身子,瘸子蹲下去的动作难堪得要命,他不愿意让广陵王看见,所以用拐杖挑了半边的断垣。
一抹温热如春晖的绿光绕过他身侧,春风吹拂似的气息涌过,承起碎木石屑。地面上五月的风是热而躁的,但是那阵绿风吹过来,却是合了蔓丝绿草的凉意。
有截萌了新芽的嫩枝支进他膝窝间,勾住脚踝的嫩叶轻扫,揽托着他的瘸腿……新生的枝叶,永永远远长长久久的生机,新时代的朝气,和广陵王一样……他讨厌这样的广陵王,从见面第一眼起就讨厌了!
拐杖挑断了嫩枝,尖尖的拐杖尾戳到帛画上,毫不怜惜地,他像拖拽死狗一样把画拖出来。
绿光急速漫上帛画,罩了层润壳子。广陵王比他还要着急那些画卷。
“广陵王……”贾诩一把将拐杖尖戳进润壳子里,齿间嘶嘶,“笑话看够了吗?”
“先生为什么那么说?”
尖锐的拐杖尾狠狠地碾了那团绿光,要戳破帛画的力度。鬼的目光和他的力度一般。他嘴里漏着嗤嗤阴笑:“你留着我的命,不就是因为查验不到我的由来?现在找来绣衣楼的人陪你演场戏,套取我的信息,是想要我感激你吗?”
凝在地面上的广陵王抬起脸,五官上飞了怒意。她高挑了眉毛,嘴角搓出一个又疑又怒的弧度,十根手指绷出钢筋石骨。
下颌线锋利地板起,广陵王咬住后槽牙,口型勒了几个字——你真是……她站起身来,大步走近贾诩。
她要生气了。贾诩笑得越发肆意,紧绷的背都松弛了,近乎愉悦地同她对视:“被我说中了啊,殿下。”
贾诩挑衅地笑道:“诩有个建议。留我在这里自生自灭,你既可以留存精力,又不用另找理由解释我的死。两全其美的好……”
“喜怒无常的鬼。”话语被打断了,广陵王抬起手轻轻扇了下他的脸,鬼的脸偏向一边。她没有怒意,脸上一派平静,愤怒的表情潮水似的褪去——装的。
“先生……我还是叫你贾诩吧。”她扳回贾诩的脸,直视他的眼睛,“找来一个鬼天师控制村民,破坏我修补好的结界,对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你聪明到半个月内就可以熟练白话,怎么会不清楚这中间的利害关系?”
“哈哈哈、殿下的俐齿伶牙每一次都能让我惊讶。”贾诩吊起眉梢,偏过些许脸颊。鼻息扑到她指尖,温了又凉,煽动的气流。
“从麓宅现世起,距离今天已经过了二十二天,我和你见过的次数虽然没有一个巴掌,但也超过了三次。”
艳鬼微微挑了下眉,这一点动作被广陵王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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