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门,穿过侯府的亭台楼阁与蜿蜒小径,迈入倚月阁的门槛。
屋内略显狭小, 小厅与寝阁用一扇花鸟屏风隔开,林知雀三?两下换好衣衫, 呼吸短促沉重,一颗心揪起来似的紧张。
院外传来脚步声,她胆怯地?搓着掌心?,忽而不知如何面对爹爹的旧事。
她逼着自己坐下,望着铜镜中惊疑不定的小脸,还有颈间紫红的痕迹, 不?禁局促地?抿着唇瓣,赶忙从木柜中翻出丝带围上。
刚做完这些,陈旧的木门“吱呀”打开, 容景枝不?拘小节地?奔进来, 打趣道:
“林姑娘, 几日不?见,怎么躲着我?了?”
话音未落, 沈槐安谦逊地?跟在?她身后,下意识皱了眉头, 替林知雀开脱道:
“莺林姑娘素来体弱,兴许是马球会吹了风,身子不?适。”
闻言,容景枝忍不?住白他一眼, 爽朗眸光中闪过一丝不?忿, 小声嘀咕道:
“谁问你了?就你多嘴!”
沈槐安自知失了分寸,清俊面容泛上薄红, 低下头乖乖跟在?她身边,不?敢开口反驳。
马球会之后,他颇得容家父子青睐,一路提携照拂,心?下甚是感?念,对这位大小姐也格外纵容。
谁知,容景枝瞧着他一副白面小郎君的模样?,心?底更是来气,登时撸起袖子,不?悦地?轻哼一声。
眼看着二人情势不?妙,林知雀匆匆整理衣襟,从屏风后小跑而?来,按捺住慌乱的心?绪,讪讪笑道:
“容大小姐稍安勿躁,我?这不?来了么?”
好在?容景枝并不?计较,转脸再次绽开笑颜,亲切地?问候几句,好奇地?盯着她的颈间,直率道:
“都入夏了,你怎的还围着丝巾?小心?捂出?痱子。”
林知雀尴尬地?扯起嘴角,徒劳无用地?遮挡着脖颈,绞尽脑汁编借口,心?虚道:
“近日受了风寒,还请容姑娘见谅。”
一听她竟是真的身子不?适,容景枝担忧地?问了许多,直到身后传来轻咳,这才想起正事儿,推了一把沈槐安,道:
“那个他有要紧事找你,我?先出?去了。”
说罢,容景枝起身离开,背过身时却不?乐意地?撇撇嘴,攥紧拳头嘟哝良久。
她早知名花有主,今日本不?想来,帮着沈槐安给裴言渊添堵。
奈何这人魂不?守舍,像是得知什么大事,央求她三?五次了。
她看在?父兄器重他的份上,总要给几分薄面。
她越想越是好奇,但?事先答应了回避,如今不?好食言,只能烦躁地?扯下树丛中的绿叶,快步跑出?了倚月阁。
待到脚步声彻底走远,林知雀才谨慎地?关上窗子,神色复杂地?与?沈槐安对视一眼,郑重躬身道:
“沈哥哥,多谢。”
既是谢他顾念旧情,愿意冒着风险,打探爹爹的案子;
又是谢他思虑周全,维护她的名声,请容景枝一同前来。
然而?,沈槐安脸色凝重,连忙扶她起来,示意她不?必多言。
他好几回欲言又止,眸中尽是心?疼无奈,从怀中掏出?几张纸递给她,斟酌道:
“莺莺,林伯父的事说来话长,你先看看这个。”
林知雀不?明所以地?接过,侧身对着日光,心?急地?翻开薄纸,一目十行地?看了一遍,脸色愈发苍白。
纸上誊写了爹爹一案的卷宗,包括贪墨案的简述,对爹爹罪行的谴责,还有最终的罪名。
字里?行间冰冷讽刺,好似爹爹从为官起,就是祸国殃民?的佞臣,连惨死之后也只有一句话——
“罪无可?赦,罄竹难书,悔恨惭愧无极,遂于狱中自尽”。
看到这些,她就会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光阴,还有双亲死于眼前的无力,顿时浑身发冷,在?初夏时节环住双臂。
纸张轻如鸿毛,可?她紧攥的手颤抖不?已,仿佛沉重泰山压在?她身上,极尽全力才能勉强支撑。
林知雀不?甘心?地?憋着一口气,闷得心?口起起伏伏,索性断然阖上这几张纸,不?忍心?再看下去,低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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