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他这一代倒成了中学为体西学为用的医生。他打眼一瞧,关怀钰脸色通红,脖子上盖不住的红印,又翻开眼皮瞧瞧:“没什么大事,伤风了。”给开了一剂退烧药,看了眼坐在一旁的关大先生,眼睛转了转,写了几味滋补药,让人去抓。
“再拿只软膏。”
“软膏?什么软膏?”徐坪疑惑地看他
“就那种的!”
徐坪摸了摸鼻子,这关大先生的脾气真不是盖的,连忙打发人去药铺。出门的时候,碰上刘安来送他,俩人自小就是伙伴,都是在关家的荫蔽下长大。
徐坪张嘴想问这是怎么个事,刘安摇了摇头,俩人都不好再说。到了巷口,徐坪像是下了决心:“从古至今像咱们这样的大族人家有多少盛极必衰的,俗话说月满则亏,如今大爷的行事诡谲,三十始终未婚,今儿……”
“老伙计,这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事,大爷心中自有算计。”刘安拍了拍他的背:“天冷路长,把盏灯带上。”
顺嫂早醒的时候才知道关怀钰又病了,人病恹恹的躺在床上,嘴唇干裂,眼皮子也肿胀着,瞧见她来,虚弱地叫一声:“顺嫂。”
他不说话还好,一出声,顺嫂就掉了眼泪,转过头拿着手绢偷偷摸:“你这早年的病症时至今日也不见强,三天两头得病着可怎么是好!”说罢转身去看炉子里煎的药。
关少钦坐在床边,从关怀钰醒睁眼看见他,便没有言语。见他煞白的脸,心底也泛出不忍,开始还算的上和风细雨的弄,再后来,小家伙的又哭又叫,嘴上喊着大哥大哥,热乎乎地嫩肉紧紧地裹着他,小屁股翘得高高的迎合,彻底叫他没了理智。
两个人对视,关怀钰充满了迷茫和无助,怎么就这样了呢?没人能解答他的问题。昨夜伏在他身上的坚实宽厚的身躯,扣住他腰的大手,他以为是南柯一梦,睁眼看见人,方知竟是真的,身上叫嚣的酸疼让他没办法再自欺欺人,喉咙有呼噜噜地粘痰,他闭上眼,泪顺着眼眶滴在枕头上,晕湿了一片。
关少钦见他哭瞬间方寸大乱,原本想好的说辞全都飞出九霄云外:“祖宗,别哭!我不是东西,有气你朝我撒,别哭坏了身子!只要你愿意一切照旧。”关怀钰还是紧闭双眼,抿着嘴。
关少钦急得在绕着床一圈一圈走,再不是那个神安气定的他,急了说:“我知道你不想见我,我马上办出国手续,我送你留学可好?”
关怀钰还是不说话,静躺在床上一刻钟之久,留学当然是狗屁,他从未想过让关怀钰离开他半分,他做好了长期哄骗斗争的打算。那是关少钦少有的等待审判的时间,他挫败地坐下,犹如丧家之犬,他不屑于强迫,但关怀钰是属于关家的,左右都是他的。
玻璃罩子里搁着珐蓝自鸣钟,“当啷”地一响,敲醒了关怀钰的魂,虽未通人事却懂十之八九,如少爷般的养了三年,关少钦于他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关家于他是遁身远迹的避难所。
最终关怀钰凄婉地叫了声,大哥。
朱凤不知造了什么劫,先是被陈老头儿的老婆找上门,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常年干农活粗粝有劲的手上她脸上抓,边抓边喊;“不要脸的娼妇!”就算是百乐门最红火的时候也没那天场景热闹。百乐门那天乱做了一锅粥,没人去叫安保,由着几个女人在那撕扯,见一方落了下风才有人出手制止这场闹剧。
朱凤头上的金簪银饰散挂在头发上,衣服险些也被那黄脸婆扯开,这会子呆愣愣地坐在后面的梳妆室,眼睛通红,丢了魂一般摘下饰品,又呆了片刻,掩面痛哭。
这点小事自然说不上闹得满城风雨,但也成了饭后闲谈,抛妻弃子另娶新欢的事自然吹了,百乐门的生意又不是她朱凤顶起半边的,没了她自然有大把年轻貌美的姑娘前仆后继做领班。
昔日一掷千金的老相好没了踪迹,她独自一人蜗居在旅馆,平日大手大脚的花钱,如今归置金银首饰钱财才发现前半生就只有个首饰箱。
她看着化妆镜里憔悴的脸,没有往日的浓妆艳抹,鱼尾纹就那样堂而皇之的爬上眼角,四十岁的女人谁不想找个男人过个安稳日子?年轻的时候觉得这个老嫌弃那个肥头大耳,都是她挑别人,如今倒是相反了。
她从皮包里掏出一盒香烟,点上一支,狠狠抽两口,任由烟雾烟灰飘散在房间——曾经何等风光,风月场里的姐妹嫁人时,还刻薄过人家——她含住烟头又嘬了一口——如今好比潜水龙,被困沙滩上——手指夹住香烟吸了一口,掐灭在花盆里——要收拾收拾去找陈荣发。
穿上了石榴红的透空纱旗袍,擦脂抹粉,一个小时前,她和陈荣发打了通电话两人约在宝悦丽餐厅。
陈荣发色心不改,央求朱凤:“我哪敢不娶,心肝!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就休了她……”看他脑满肥肠,说了一箩筐的好话,指天指地发誓,她暗笑,年过四十又怎么样,百乐门头牌的魅力吃定人。
她装出小姨娘的腔调,假惺惺地哭:“你那阎王老婆弄得我连门也不敢出,背地里指不定叫人怎么三言两语。”说着又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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