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床发脾气?”司昊被逗笑了,“好的。”
我在地铁站下车,弯腰向司昊道别。
这么一会儿,司昊精神就好了些许,看来酒量确实厉害。他抬眼看我,笑了笑,道歉和夸奖都这样自然:“误会你名字的事不好意思,你名字很好听。再见。”
“再见……新年快乐。”我怔道。
直到车开走,我眼前还浮现着他刚才那瞬的笑容,感觉像对影独酌时酒盅里倒映的一束清枝,勾住月牙又落满了雪。
“好看吗”
我回家洗完澡,酒气基本消散了,困倦之余回忆起这一晚上自己干的糟心事,我无地自容地使劲对床发脾气。
不得不称赞司昊的涵养,我对他说了那么多乱七八糟颇为冒犯且没有边界感的话,他居然还能冲我笑。
我的春节假期有十二天,其中四天都是调休,年前年后分别多上两个周末。
放假第一天我便开始盘算年后多请两天年假,想躲过连上七天的苦逼命运,可后来想起手里的加急项目,又摇摇头叹口气算了。
这个假期,我没有旅游安排,一是去热门的、温暖的地方特别贵,二是出行多少有些累。除了团年走亲戚,我就打算联络许久未见的好友,把春节档电影看个遍。
转眼年关。
年三十,我又体验了一次被七大姑八大姨“关心”的恐怖。
回到爷爷奶奶家,我首先给爷爷奶奶递出一个厚厚的红包,这是我今年通过自己努力赚来的钱,爷爷奶奶无私帮衬我爸妈许多,也最关照宠爱我,我没有太多能力去回报,但至少想图个他们开心。
我爸在家中行三,我这个举动被二叔,也就是我爸他二哥看见了。
在我看来,二叔是个金玉其表的小心眼,他对岳父岳母恭顺孝敬,对亲爸亲妈却不见得——就是爱面子,希望外人觉得他大方得体,实际抠门得很。
我在我这一辈也是最小的,二叔见我给爷爷奶奶包了红包,逗得爷爷奶奶喜笑颜开,便不肯失了脸面,用胳膊肘怼我堂兄:“你给爷爷奶奶的红包呢!快拿出来!”
我堂兄压根没准备,灰溜溜躲去一边现场封了一个。
但这不怪我堂兄,毕竟给爷爷奶奶过年钱是我爸这一辈该做的事,我“多此一举”仅仅只是想让爷爷奶奶知道我过得好,无需再担心,没有攀比的意思。
可二婶却道:“看来老三今年的生意有起色啦,小天这么有出息呢,上班一年就知道孝敬爷爷奶奶了。”
我不爱听这话,明里暗里讽刺我爸妈生意不顺,我还在这儿打肿脸充胖子。果然,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我有没有起色无所谓,都这把年纪了。”我爸见我不悦,却拍拍我肩膀,“找你爷爷奶奶玩儿去吧。”
我很轻哼笑一声。都多大了,还找爷爷奶奶玩儿呢——我立马撒丫子乐颠颠地找爷爷奶奶下跳棋去了。
原以为不愉快的事会就此结束,没想到吃年夜饭时,我二叔又问我:“小天,你今年还在做你那个……什么实验室的工作吗?”
二婶和他一唱一和:“我们不懂,人家是高科技行业,什么病毒啦、细胞啦,能干着呢。”
“对对对,”二叔就问我,“你现在是技术员,那往后怎么发展?有什么上升空间?你给大家讲讲,让我们这些老古董都开开眼界。”
看在爷爷奶奶的面子上,我礼貌微笑。
那瞬间我脑海里闪过一个人影,脱口而出道:“以后转行做销售。”
被我误伤的、做销售的我堂兄:“……”
虽然我终于得以安安生生吃了顿饱饭,但看春晚时,我妈做贼似的悄悄问我:“真做销售啊?”
我见她一脸凝重,就逗她:“销售咋啦?职业歧视啊?”
我妈为难:“妈对这个职业本身没歧视,但不管怎么说,这个行当毕竟门槛低,少不了要受人轻视和刁难,在实验室多好啊,我们以后搞研发也成,是不是?”
“妈,你放心,我不做销售,跟他扯淡呢,但也不会做一辈子实验。”话这么说,我脑海中却浮现起司昊的言谈举止,“而且不是所有销售都只会油嘴滑舌,也有……很不错的人,这一行想要做好,门槛也不低的。”
今晚我住在爷爷奶奶家,洗澡滚上床,闻着棉被陈旧而温暖的气息入睡,梦里也找到一方踏实。
第二天我仍然起了个大早,爷爷奶奶已经在厨房忙活。
大年初一,我们一起包、饺、砸!
这个年过得也很普通,没有特别浓重的年味,但我看着爷爷奶奶的笑脸,发自内心希望日子可以永远这样普通下去。
后面几天回到自己家,我过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直到初五才被朋友叫出门看电影。
我妈刚好有个快递到了,嘱咐我晚上回家时帮她取,我怕忘记,就设定下午七点的闹钟,那会儿我应该在回家的地铁上,回来正好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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