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个大晴天,虽然村中处处都是积水和烂泥,但是该上工还是要上工的。
各家各户的男女老少都背着锄头背篓从各处汇集到地头,由大队长分配今日的活计。
下过雨后生命力最旺盛的便是各种杂草,今天是没有挑粪和踩水车这种活儿的,不管是知青还是李宝山,都被分配去地里拔草了。
李宝山没有和迟雨农分在一处,而是和村里的知青们分在了一起。崔家庄被镇上指派分过来的知青有五个,其中的两男两女住在知青所,还有一个不知怎么的没和其他知青住在一起,使钱借住在了村人家里。
李宝山和那群平日里就挺被村人孤立的知青们都不是什么热爱交际的性子,也没有打招呼之类的,各自寻了一块地便蹲在田垄上干起活来。
拔草不是什么轻松活计,刚刚冒尖的草芽又小又密,蹲在田垄上还得当心不要滑倒压伤地里的庄稼,不一会儿草没拔多少,指甲缝里全都是泥。
日头渐渐爬高,李宝山锤了锤酸痛的腰,拿胳膊擦了擦头上的汗,脸上一下子就多了几道不小心蹭上的泥道子。
他直起身子的时候浑身都卡巴作响,刚想伸个懒腰,却脚下一滑,一个呲咧,眼看就要扭伤脚腕摔到田里去,旁边却突然伸出来一只白皙瘦长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将他拽了回来。
见他站稳了身形,那只手又迅速收了回去,李宝山惊魂未定的喘了几口气,下意识将头转向手伸来的方向,却只看到一道瘦高的身影远远走开。
不远处迟雨农正焦急的拎着水葫芦跑向他,“宝山!你没事吧!”迟雨农跑到近前后,立马蹲下身,轻轻捏住宝山的脚腕,细细检查起来。
李宝山重心不稳差点又被他扯倒,还好及时抓住了迟雨农的头发,大力一扯才稳住自己的身形。迟雨农疼得呲牙咧嘴,却顾不得自己的头皮,眼中充满焦急的与他对视,“怎么样?有没有扭伤?”
“你快松开我,不然等下我可就真要扭伤了。”李宝山又好气又好笑,颇为哭笑不得的拍了拍迟雨农的脑袋瓜,“我没事,刚刚有个瘦高个扶了我一把,我没摔到。”
迟雨农这才松了一口气,一边呲牙咧嘴,一边摸了摸自己被拽过的头皮,“你差点把你男人吓死,还差点把你男人拽秃,小心回头别人说你是迟秃子的婆娘。”
李宝山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抢过了迟雨农手里的水葫芦扭开塞子喝了两口又递给迟雨农,“行了我没事,你赶紧回吧,等下你地里的活儿该干不完了。”
迟雨农笑嘻嘻的接过水葫芦,冲李宝山挑了挑眉,对着自己竖了个大拇指,“你男人在崔家庄干活儿可是这个,我那活儿干的差不多了,我帮你干一会儿去收个尾就行。”
迟雨农确实是干活儿的好手,那些烦人又琐碎的小杂草,到了迟雨农手里乖顺的不行,迟雨农灵巧的指尖从地里掠过,那些小草芽就通通被他敛到了手心他的指尖甚至没有粘太多泥土。
队上对这种一家人互相帮衬着干活儿的行为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只要把自己活儿干完了,爱帮衬谁帮衬谁。
李宝山倒是有他男人帮衬,日头还没到最高的时候就把今天上午的任务完成了,又跟着迟雨农去他地里做个了收尾,回来的时候发现那五个知青还有一小半多没做完。
别人怎么样李宝山犯不着关心,但是刚刚拉了他一把的那个瘦高个,他于情于理也应该把人情还了,他拉住迟雨农的胳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迟雨农了然的点点头,让他站在原地,自己去跟那个瘦高个交涉。
李宝山听不清他们的对话,但是能看到瘦高个的推拒,不过迟雨农显然不是没有耐心的人,不知道他又说了什么,最终迟雨农咧着嘴招呼他过去。
走近才发现那个瘦高个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小伙子,面皮生的非常俊秀,甚至有些过于秀气,只不过人十分冷淡,见李宝山过来也只是疏离的冲他点了点头。
三个人一起做活儿是很有效率的,原本瘦高个手脚就不慢,只是比不上做惯了地里活儿的村里人,但是比李宝山要快两成,有了迟雨农和李宝山的加入,不到一刻钟,大队长分给瘦高个的活儿也做完了。
迟雨农拉着李宝山去地头树荫下歇了一会儿,就听到收工的锣声,两人这才往家走。
路上迟雨农给李宝山说了一下瘦高个的事儿。
迟雨农知道的关于瘦高个的事儿也不多,只知道他叫张平元,是前两年从京都来的高材生,性子比较孤僻,不爱和人交往,也不跟其他知青一起住,现在花钱借住在前街拴柱家。
之前迟雨农和张元平的交集也不多,多是在拴柱家撞见,也没说过什么话,他能出手拉李宝山一把,迟雨农十分意外和感激。
回到家,迟雨农以给李宝山压压惊为由,从李宝山那里要了一毛钱,去拴柱家买了一个大南瓜抱回家给李宝山蒸了一大锅。
李宝山虽然觉得他这样有点矫情,自己一个大男人,别说实际上没崴脚,就算真崴成了,也用不上他这样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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