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信宫懿旨,今日便是抬,也要把陛下抬去参政殿。”
“欸,欸——”刘傲挣扎着往下窜,却被王莽一手抠住他腋下某个穴位,他顿时浑身酸痛,动弹不得。好半天,他终于缓过劲儿来,王莽已抱着他出了寝殿,面不改色走下石阶。
刘傲仰脖儿瞅着他坚毅的神情、凌厉无比的下颌线,气得嗤笑出声。“王侍郎练得不错,”刘傲伸手拍他胸口,阴阳怪气道,“朕好歹一百五十斤呢。”
王莽目视前方,依然面无表情:“臣府上不用私奴,日常洒扫庭除、担水劈柴,乃至生火上灶、宰杀年牲,臣都做惯了的。”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怪呢,刘傲想了想,才反应过来,这货把我当待宰的生猪了?好,你行,你有力气,你有本事把朕抱进参政殿!刘傲赌气身子一软,两脚在空里晃悠着,使劲儿给他捣乱。
王莽气息渐乱,手臂也禁不住微微颤抖,好不容易强撑到参政殿门前,刘傲竟将他脖颈儿一搂,就是不肯下来。里头跪坐着两排等待面见天子的公卿诸侯,刘傲心想,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脸抱我进去,哈哈!
他正得意,不料王莽将托住他膝窝的手一松,他“哎呦”一声,双腿跌落下来,险些摔倒在地。殿内众人闻声纷纷转头,众目睽睽之下,刘傲慌忙站定,装作无事发生,背着手踱进殿去。
参政殿里头是一间不大的焚香净室,天子盘坐在上首几案后,进来面圣的大臣跪坐在他对面的蒲团上。
送入宫来,请陛下审阅批示。”王莽命人将四个木箱依次排开,伸手道,“章,奏,表,议,臣斗胆替陛下按类规整,只待陛下过目。”
刘傲伸脖儿瞅一眼,四个箱子里放着数量不等的一捆捆竹简,章、奏较少,表和议则有满满两大箱。他本就不清爽的脑袋,一瞬间愈发沉重。
王莽问道:“陛下从哪一箱看起?”刘傲随手一指,王莽便从“议”箱里取出一竹简,恭敬递在他手里。
竹简散发着清幽微苦的香气,由丝线串编的每一枚竹片上,都密密麻麻写着一列列隶书小字。刘傲看了不到两行,发现竟读不通,便不耐烦了。
却见那几名抬箱小吏又搬来几张几案,个个盘腿坐在案后洗笔研墨,摆好了记录圣人口谕的架势。刘傲蹬腿儿发脾气道:“叫这些人来作甚?朕心里烦!”
王莽只得冲他们抱拳:“劳烦诸公于殿外稍后,陛下若有旨意,再召诸公进来不迟。”那几人便齐声称是,磕了头抬着案子出去了。
“朕头还疼,看不了这些。”他用手指按按太阳穴,将竹简卷好还给王莽,“你替朕看吧,有什么要紧事,说与朕听便是。”
王莽摊开竹简,上下扫了几眼,应道:“此为三公为一、御史大夫张谭所上。陛下两日未曾上朝,张大夫便借此机会大作文章,洋洋千字,历数我朝自太祖高皇帝以降,诸位明君如何如何勤勉,如何如何贤德,实则以古讽今,面刺陛下。”
刘傲并不觉冒犯,竟还笑了:“嚯,朕都生病了,他还敢说朕,这老头儿胆子不小。”
“陛下有所不知。此人一贯爱作道德文章,他这篇华章,若被史官记录,便可在青史上留下‘舍身劝进’的一笔。”刘傲凤眼一翻,道:“还想利用朕?已读不回,不理他!”王莽嘴角微微一撇,轻蔑道:“是。言官虚伪,尽是些沽名钓誉之徒。”
刘傲眨眨眼,暗自忖道,好像史书上说你王莽才是个沽名钓誉的伪君子,于是不经意间耸了耸肩。
这时周远进来禀报,说河间王刘元于殿外跪求面圣。刘傲惊讶道:“欸?他怎么来了?”
“陛下有所不知。”王莽说道,“前次廷议时,陛下直斥河间王刘元收买耕土、鱼肉百姓,他听到风声,便身披粗布麻衣,跣足垢面,负荆进京,以求陛下宽宥。”
“能不能不见?”刘傲想想便觉麻烦,谁想看这一出虚假把戏啊。王莽摇头:“宗室王觐见,按律天子不得回避。”
“烦死了,他想干嘛?这事不是交由宗王府处置了吗?”刘傲眉头渐渐皱紧。
“刘元昨日已先行上表,说甘愿只身入长陵祭守;还愿献其子入宫侍奉陛下。”
“啥意思,自罚三杯?”刘傲冷笑道,“那他兼并的土地,就不吐出来了?”
“那自然是不吐的。”王莽话音刚落,殿外便传来一声老迈的哭喊。
“陛下,陛下,臣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呐——”
哭声渐近,一个蓬头垢面、布衣褴褛的灰发老头,匍匐在地上朝龙榻一拱一拱而来。他身后跟着一个身材颀长、清秀挺拔的后生,进来后头也不抬,便直直跪在地上。
刘傲实在懒得搭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丑恶老头,便冲那男孩道:“起来吧。你多大了?”
那人一怔,脸刷地红了,声音却十分坚决笃定:“罪臣刘珏,年十七,恭请圣安。”
刘傲刚想说“你有何罪”,抬头却见王莽竟一脸肃杀、冷冷瞪着刘珏,那神情把刘傲都吓了一跳。刘傲定了定神,冲刘珏抬抬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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