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根就不是她肚皮里出来的!”
婠婠一愣:“什么?”
萃澜的妹妹萃霜凑过来道:“为着娘娘惦记那娼妇,我们也没少照顾她,月子里请人时常去给她请平安脉的。有个先生就说了,说,这位娘子分明是头一遭生养,难怪吃了这样大的苦头,身上根本没有生育过的痕迹呀!”
没有生育过的痕迹。
是了,那日婠婠和薛娴一起给她接生时,也曾看出来这位贺娘子十分紧张不安,不像是个已经生育过妇人的反应。
可是为什么,她自己的生计都这样困难了,还要带着一个非她亲生的孩子?
或许是她兄弟姐妹们的遗孤?
“娘娘,难道薛姑娘就没跟您说过这些事情?”
婠婠摇头:“这有什么可说的。”
她忽然敛了神色,正视萃澜萃霜二人:
“娼妇这个词不好听,以后我跟前也不愿意听人这么说。
你们如今背后骂她是娼妇,——焉知你们主子的生母、我的婆母孟夫人,她就没被人骂过娼妇?
难道你们日后要将孟夫人一起骂进去?
来日你们的主子岂不和贺瑶贺璍一样,都是娼妇生养的了?”
这还是婠婠多年来头一次冷了神色故意给她们这些有资历的老姑姑们没脸。
她二人不敢辩驳,旋即躬身请罪称再也不敢了。
婠婠道:“我也不是瞧你们是下人,所以才这么教训你们。我母亲跟前……我也是这么说的。”
太后从前每回一生了皇帝的气,背后就要大骂晏珽宗是“娼妇生养的”。
起先两回婠婠没敢说什么,可是后来她也鼓起勇气和母亲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麟舟若是娼妇生的,那以后我给您生的孙儿又成了什么了?娼妇的子孙后嗣么?”
于是她母亲后来也不再说这话了。
翌日,皇帝拔营出城。
婠婠在中军帐内随他一起出征关外。
是她执意要求的,他说让她待在城内会更安全,但是婠婠一定要随他一起出去。
转眼之间,便又是一年腊月初八。
今年的这个年,婠婠肯定是要和晏珽宗两个人独在外头过了。
越发到了腊月,天越寒凉,而且雪下得也更加勤了,几乎每日都要飘上一阵。
草原上的冬日,是干涩的寒,朔风如卷刃的刀般刺着人的面容。
但是日渐寒冷的天气丝毫没有影响战争的进程。
魏军中军随着皇帝征战路线的不断前进而日益更改,尤其是皇后也在中军帐内随军出征,更叫他们一丝半点也马虎不得。
古时的边疆六镇,自东向西分别是沃野、怀朔、武川、抚冥、柔玄、怀荒。
而如今的云州恰好位于抚冥与柔玄之间,并且距离柔玄近、而距离东边的抚冥极远。
今日上午时分,前线的斥候来报,说前军领兵的方将军已经攻克抚冥,一路向东继续追杀阿那哥齐的余部。
当然了,现在的“抚冥”这个地方,因为早已不属于中原王朝的管辖,阊达突厥人又给它起了别的乱七八糟的名字。
婠婠不通突厥语,听也听不大明白。
不过现在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
得到前线的军报之后,她整肃仪容,信步走到中军帐内晏珽宗的那副巨大沙盘前,素手拾起一支代表魏朝势力的红色小旗子,将它稳稳当当地插在了标志抚冥镇的这一处,莞尔一笑。
从今以后,这里就属于他们了。
他们也一定会再次守好这一块土地的。
做完这一切后,她转身对那斥候温声道,
“今日是腊八,你下去歇一歇,也喝碗热汤吧。”
那斥候方才低着脖子看皇后看得正有些出神,被皇后这一声提醒了才惊慌反应过来,连忙叩首谢恩,赶紧退下了。
适才那斥候还向皇后禀报说,今夜陛下会回营。
因想到这一茬,婠婠起身亲自准备了些吃食,浓浓地熬了一锅腊八粥,片好了一碟子的酱羊肉,照旧包了些牢丸,又做了另外两三样小菜。
行军在外,总归是比不过在宫里想要什么就有什么的。
加之她又是皇后,她若是吩咐下去缺了什么、短了什么的,下面的将士们肯定是什么都顾不过来先要忙着周全她的命令。
所以婠婠也不开口说自己要什么,身边有什么东西,她就用什么,丁点没有嫌弃过。
这样一番准备,一桌子的菜虽说没什么金饭银食之类的好东西,可仍是瞧着色香味俱全,勾得人馋虫大动。
这冬日的原野上,偏偏长出一种淡黄色的小野花,夹杂在冰雪的缝隙间艰难开放。
婠婠随手摘了几束,插在一个小瓶里,摆在中军帐内的一角。
倒是给这肃穆威严的帝王大帐添了几分别致的味道。
而后,她便继续待在帐内等待着晏珽宗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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