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的大字。
“何先生,早!”黑黝的印度男仆用熟练的中文恭敬的向面前这位的年轻矜贵的理事问安,“有一封您的信到了,应该是从颖城来的,我已经送到您的办公室了。”
“好。”何先生眼皮压了压,锐利的眸光有一瞬恍惚。他把湿了帽檐的礼帽摘下来,男仆迅速的伸手接了过去,又接过他沾了雨水的黑毛呢大衣。上海冬季雨水多,室内也潮湿,挂一天都不容易干透,男仆会把衣帽烤干后送到他的办公室。
他从西装口袋里摸出五块零钱给了他,男仆掩不住的欣喜,他最喜欢给何先生送来自家乡的信,每次都会拿到好几块的小费。
何梓明进了纱布交易所的大门,绕过繁忙的交易大厅。大厅上首是一个月台,拍卖员,场帐登记员,监察员都在上面,台下有一个木型圆圈,几十个代理人站着,秉经纪人的指令,举手势,叫喊买卖,熙熙攘攘,其声势浩大。在现场进行着棉麻纱布的现货和期货交易,影响着全中国的棉麻价格。
“何先生!”他刚要上楼被人叫住,是何梓明的股票经纪人韦先生,“您要我关注的新交易所的情况,这周上海又新开了十八家交易所。”
“呵,都是什么?”何梓明停下脚步,侧过身来,手搭在桦木楼梯扶手上俯视着下面一张张贪婪的脸。
“木材、麻袋和酱油、砂石……”交易大厅太嘈杂了,那经纪人拿着小本子踮着脚念往上凑着,“简直是可笑,就这些小商品一年总共都没有百万的交易量,交易所一上市股票就都市值几百万了。”
“嗯,”何梓明冷峻的下颌线动了动,冷玉般的指节敲着木面,“把我现在所有交易所的股票仓位再减三分之一。”
“上周您卖掉了三分之一,但这三个交易日已经又涨了三成,错过了这波主浪,是不是再等等?”
何梓明摆摆手,“你就按照我说的去办。”说罢就转身上了楼。
大理石的楼梯发出牛筋底噔噔轻快节奏,他走到四楼彻底安静了下来,进了最里间办公室,上面挂着“理事 何梓明先生”雅致的门牌。何梓明匆匆走到黑胡桃木的办公桌前,拿起了那封躺在匣子里的信。
看了一眼封面的字迹,他眼中灼热的光暗了下来,意兴阑珊的靠坐在沙发椅上,端起了桌上还冒着热气的黑咖啡,抿了两口,又捡起了这封厚厚的家书,拆开来快速的上下扫了一遍,没有他想看到内容。
字是何府的账房先生写的,内容是冯淑琴家长里短的讲何远山和家里的事情,说何远山对他出任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的理事一职非常高兴,冯淑琴感到脸上有光,后面更是劝告儿子要好好努力争气,出人头地芸芸。最后说让他回家过年。
信里还夹着一张前几个月《申报》的头条报道《上海华商纱布交易所有限公司今日开幕》,并以整版记录了这家交易所的高层和多达120位的经纪人,报道里面含了一张交易所开业高层合影,里面就有何梓明的身影。报纸反面登载着丝绸、纸业、金洋、煤业等行业的十多家交易所正在筹备的消息。
何梓明轻嘲的勾了勾嘴角,不知道他们怎么找到了这么早之前的报纸。这一年多来他没有跟家里说过自己在上海的所作所为,冯淑琴有时候打电话来追问,他也以公事繁忙之名不太接听,何家都是从祁家和别的途径才知道大少爷在上海的事迹。
因为他想念的人从来没有音信,他找人打电话去何府找六姨太,但是六姨太从来不接电话,他托人写信给六姨太,也没有接到过回信。
一年多过去了,他渐渐的怀疑之前有过的蚀骨的温存和转瞬即逝的甜蜜是否真实发生过,是否只是他一厢情愿的添加了过多缱绻幻想,事实上只是她一时冲动的留念,随即又恢复了对自己一如既往的冷漠。
这时候办公桌上的电话响起,他勾起话筒,里面传来傅先生的副手老徐急切的声音。
“何大少,轮运码头我们厂新到的一船进口棉纱卸货的时候被一群流氓捣乱打砸,工人被打伤了,货也运不出来。”
“知道是哪里来的流氓吗?”何梓明压低了冷眉,沉声问道。
“听里面的情况应该是青帮张老板手下的。”
“知道了,我会处理的。”何梓明从信匣子里翻出一张昨天送来的请柬,邀约何梓明去庆华楼赴宴,落款是韩小林,他是青帮张老板手下的二号人物。
何梓明想了想,给傅先生去了一个电话,问他有没有收到韩小林的请柬。
傅先生沉吟:“是收到了,我没有回复,之前跟张老板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怎么突然生事了。”
“听说张老板最近看交易所和信托公司的股价飞涨,很是眼红,也许是急着来抢一杯羹。”何梓明笃定的说,“明天我会去赴宴,看看张老板的胃口。”
“好,你办事我最是放心,不过他们不像我们正经做生意的什么都有个尺度,黑道猖狂惯了,怕是要得寸进尺。”
“傅先生放心,我会小心的。”何梓明挂了电话,掏出一支卷烟点上,静静的思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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