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皇子跟着连素质从宫里逃出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握着那一把十公主写信托武馆送给他的那把剑,磕磕绊绊地奔往北疆。
一路上他强撑着一口气,决计不能给连素质拖后腿。也亏得连素质之前跟着瘸了一条腿的皇帝到过北疆,倒也识得路,又有之前与凌鹭习得的凌氏密术,两人躲躲藏藏着紧赶慢赶,倒也算平安无事着最终抵达了北疆。
连日遭受的变故让尚且年幼的四皇子不得不快速成长起来,但从刚踏出京城时战战兢兢地抹开第一个刺客的脖子后,杀人就如吃饭一般习以为常。
四皇子甚至有些感慨地想:果然,杀人还得用重一点的剑。
只是到底太稚嫩,有一组刺客趁他们不备,差点将二人人头割下。四皇子将将用剑挡开,力气却比不上精壮男子的力气,被逼至了墙角,那人狞笑着:“这小孩的头可有二两金子呢!”
二两金子,四皇子咬着牙竟有些走神,不过是宫里皇子外罩上绣成云纹所需的金线用量,现下却能用来买他的命。
这还是母妃的贴身侍女告诉他的,是一个绣坊的宫女,眉目含笑着给自己和哥哥熨着衣服,可惜在母妃死后不久之后就生了急病,跟着去了。
至少对外是这样宣称的。
四皇子记得三皇子拉着他的手,有些急切地晃着他的左臂,像是在问为什么那个宫女再也没醒来了。他只能沉默低头,转身看到被连素质扶着的凌太后站在碎了一地茶水点心惊怒地站在殿门外看着他们两兄弟呆呆地站在宫女尸体旁。
三皇子的喃喃还犹言在耳:“是她想害我们的,我们没有做错什么。”
连素质朝刺客脑后狠狠一击,将四皇子救下:“蓝儿!走!”
四皇子低头去看左臂上那道不慎被砍到的伤,乌黑的血昭示着毒液已侵入了自己的身体,就像那个宫女七窍中汩汩流出的血污。
“对啊,是他们先来害我们的,弟弟……”四皇子喃喃着,倒在了连素质的怀里。
好在此时他们离北疆已并不远了,除开风雪难行,倒也没碰上什么旁的阻碍。只是四皇子猛然发起了高热,像是要把这一路的负累都在滚烫中丢下。
他想起来了,其实自己并不是弟弟,自己本该是那个背负起一切的哥哥,本应该看顾着痴傻弟弟,挡在痴傻弟弟前面的哥哥。
母妃一遍一遍地与他们强调,训着弟弟不让他有表露出一丝一毫正常孩子的模样,训着他说,你是哥哥,虽然对外宣称是弟弟,但是你要为你的弟弟遮风挡雨。
他要为弟弟吸引顺妃敌视的目光,随时负起为弟弟挡住明枪暗箭的责任。
可是凭什么呢,母亲?四皇子站在门外,看着弟弟在母亲面前撒娇撒痴,在太后面前撒娇撒痴,在皇姑姑面前撒娇撒痴。那自己呢?
三皇子坐在凌太后的宫里那棵高高的大树上,向他微微一笑,好似无比惬意一般。而自己在树下,一遍一遍地演练着剑法,看地上树影摇曳,是三皇子在摇动树枝,落下一地的虫子与树叶,看树下的兄长恼怒地抬头。
十公主的出现的时候,他其实很高兴,拜十公主为师练功让他有了名正言顺的由头将这个形影不离的弟弟甩开。没有弟弟的干扰,他终于可以心无旁骛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必去担忧他是否爬得太高,走离得太远。
四皇子紧闭的双眼却落下泪来,划过烧得通红的脸颊,羞愧与痛苦让他的全身都如滚油烹调般,似是母亲在泉下对他的谴责。
自己到最后,还是没能尽到一个兄长的责任,反倒是弟弟挡在了自己面前,将所有伤害挡住。
他还记得,在饿了许多天后,冷不丁地从门缝丢进来的精致的糕点,上面缀着的是窗后那一双双闪烁着寒光的窥视的眼睛。
三皇子的反应比他快多了,立马扑上去大快朵颐起来:“好吃!好吃!好久没吃到糕点了!好甜啊!”说着还一边将四皇子的头摁进了碟子中,却悄声命令他不许张嘴。
他那时候在干什么呢?
哦,他只是默默地流着泪,将碟子端起缩进了黑暗的角落里,发出了品尝的“啧啧”声,糕点却无声在他紧握的拳头里化作齑粉。
明明,明明今晚就可以被连姑姑接出去了,他们兄弟两明明……明明可以……
“别傻了哥哥。”三皇子仿佛看穿了他的懊悔,倚在墙边静静等待着肚子里的毒发作,“一个佛堂里突然少了两个人,我们谁也走不脱。”
“哥哥,其实我也很想和你一起练功……这个痴傻的面具我已戴了许久了,每次看到你能在阳光下肆意挥舞着师父们教习的剑法,大声朗诵着诗文。而我……只能在这个疯疯傻傻的壳子里……哥哥,你知道吗?”三皇子转头看到四皇子错愕的眼神,“我其实,一直很想……真正的,当你的哥哥。”
为什么呢?四皇子在连素质的背上,看着渐渐远去的佛堂里,和那逐渐模糊的,被月光拉得长长的影子。为什么呢?
不应该是他遭报应吗?
是他为了得到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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