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着鼓鼓囊囊的书包手里还提着一个被撑满的袋子完全腾不出手来打伞的赵俊顶着依然耀眼的太阳在粗糙的水泥地上缓慢的移动,面对求打伞送到马路边这一请求,他伟大的母亲只是“温柔”地把人推出屋子。
伟大的母亲说:“就你这个皮糙肉厚的还怕晒?自己麻溜地快滚去等车,错过这一趟那又要等多久,还上不上学了?”
“哟,俊儿要去上学啦?”
调侃的句子尾音踩着额头的汗滴落下,赵俊揉了揉眼睛顺着声音看去,是依然穿得清爽的唐回舟。唐回舟靠在村委会的外墙上,脚边放着两个白色的塑胶桶,手里是卷成一卷的不知道又是什么内容的书。
好恨!
赵俊快步走近,把书包和袋子一起放在地上,蹲在墙根儿底下使劲地喘着气,等好不容易缓过来了,才抬起头酸溜溜地对着唐回舟说话,“真好啊~毕业生~不用上课就是好~大学霸就算是逃课也没有被追究吧~”
话还没说完,一叠白色纸巾就递了过来,赵俊还没说完的话立时吞回了肚子,伸出手去接过纸巾。双手相触的瞬间,过于明显的肤色对比直观地映入眼底,赵俊飞快地接过纸巾开始擦着脑门上的汗。
“哼,还随身带卫生纸,像个女生。”
“哟,看来咱俊儿还被不少女生递过纸巾呢。”
赵俊:“……”
赵俊原地转了半圈,继续拿纸巾擦着汗,将视线放在马路的一端,看上去是在注意去邻镇的班车,但视线又悄咪咪地转过来瞥着唐回舟。
唐回舟是村子里的骄傲。村子里大多数的年轻人在镇上的初中读完就出去打工了,少部分会继续在邻镇的高中就读,也会有成绩好的能在高考后上一个重点大学,可这些远远不及唐回舟。唐回舟在初中就是在县里最好的初中读书,等到了高中,更是直接去了市里。初高中都是在城里读书的唐回舟已经不像是个农村人,和他们这种上树摘果下河摸鱼的“野孩子”也不一样。
他站在那里就是突出的,像是一片沙漠里突然冒出的绿洲,让人不自觉地就将视线投向他,但也会有人讨厌这种特别而不愿去接近,有些甚至会去诋毁。即使是赵俊读的那样一个小小的高中,班级里流传的关于年级前几的流言也不少。
不过,赵俊觉得,应该不会有人会讨厌唐回舟。
比乡间班车来得更快的是消防车,赵俊看着一直安静站在一边的唐回舟终于将书收起来,又是熟练的卷起来放进帽子里,白净的骨节分明的手提起和他气质明显不符的塑料桶走进了接水的队伍里。
还没看一会儿,班车就开到了路边,售票员大声招呼着,“有没有人上车!有没有人上车!”
“这里!”赵俊举手示意,将一直握在手心里的卫生纸揣进兜里,又将重重的书包背上,提起袋子,“嘿,唐回舟!”
排队的唐回舟转过身来。
“你别忘了暑假要给我补习的事哦!”
“没忘,路上小心,期末好好考!考太差就不给你补了。”
村民们看着俩少年一来一回地喊话,也开始加入其中调侃。
售票员不耐烦地又催了一声。
赵俊赶紧提着袋子上了客车,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车子发动,交完车费,赵俊抱着书包向窗外看去,但车子已经开远了,只能看到渐渐变小的人影。
叹了口气,赵俊只好收回视线,靠回椅子,思绪转啊转啊,就想到了约定好的期末考试,又一声哀叹,“我考再多分对唐回舟来说都是考得差吧,买东西贿赂的话,在市里读书的唐回舟又有什么没见过啊!”
从回学校开始算到半个月后的期末考试结束,吴岚市迎来了久违的甘霖,虽然只有一场,虽然只持续了一个晚上,到了早晨,地上甚至连一点水痕都没留下,只有田间地里颜色变深的泥土证明确实有下过雨。
赵俊所就读的高中,升学率本就一般,校长又是主打一个混日子的过法,没有跟上城里一月放一次假的潮流甚至也不是只放周日,严格按照双休日放假,不过这临近期末,学校也不想那么太麻烦,干脆调了作息,把两个周末并在一起中间只放一次。
连读八九天的赵俊好不容易等到假期兴冲冲地坐着班车回到了家,本来还想立马去找唐回舟,最后甚至是连自家的板凳都没坐热就被老妈拉走去参加婚宴。举行婚礼的是赵俊的亲表姐,赵俊妈的亲姐妹的女儿。表姐一家定居在邻市,这关系怎么也得去一趟,老妈还美其名曰带他去城里好好放松一下。
这一来一回,假期的时间就花得差不多了,回到家赵俊又马上准备回学校,更没有去找唐回舟的时间,在邻市买的礼物也只好先放着。
等到终于结束期末考试,大家寒暄完各自回了家,赵俊也和狐朋狗友们笑着告别,独自一人坐上回家的班车。等上了车,终于没能维持住自己僵硬的笑脸,五官全部垮了下去,把脸埋进抱着的书包,没埋多久就被书包的拉链膈得脸疼又抬了起来,脑袋一偏靠在玻璃窗上随着车厢开始抖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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