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芒:“啊?”卫父:“怎么啦?这个没得治吗?”夏芒:“手术是可以做手术的,但我还没有想好要不要做手术,我不做手术平时也没什么毛病。”卫母这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说:“难怪你长得比同龄人的男孩子要矮一个个头,是不是你的激素分泌和普通男孩子不一样?要是治好了,你是不是还能再长高点。先前我还跟你叔叔说,你长得不够高是不是去看看骨科,打点生长激素。”夏芒连忙说不用:“我、我觉得我这个身高挺好的,我在乡下也没有很矮,我觉得这个身高也够用了。”卫母像是听见了,又像是没听见,自顾自地扶着脸颊,唉声叹气,再抬起头看向丈夫,她搓了搓手,大夏天的,她却觉得手有点冷的发麻,说:“所以,夏芒也不是得什么要紧的绝症,也不用担惊受怕了。”卫父跟着说:“是的,是的,不会危及生命,我们还吓得一晚上没睡着。”话音落下。又是缄默。接着,卫峻风先笑了起来,突兀地笑起来,笑了一会儿,他转头去拉夏芒的手:“你看,我就跟你说了吧,我爸爸妈妈都是读过书的大学生,他们见过的世面多了,不会因为你是个双性人就嫌弃你的。”夏芒还是觉得那颗心像是蒲公英上被吹下来的种子,风吹到哪里就飘到哪里,安稳不住。这是能够这么容易就被接受的事情吗?他是在做梦吗?刚才都发生了什么?有什么变了?没有吧……可是,可是,他总觉得好像是有什么变了……窗外,不知何时,浓云遮蔽了太阳,给阳光上抹了一层灰。院子里的月季已经有两天没有打理,干蔫蔫地耷拉着。夏芒吃完饭,又提出要洗碗,被拒绝,他手足无措地站在卫母身后,说:“阿姨,我今天下午还是回家去吧。”众人皆是一愣。
说出口以后,夏芒反而觉得心里头舒坦多了,他越说越流畅:“谢谢这段时间你跟叔叔对我的照顾,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恩情,再不回去我家的田里就全是荒草了,夏天长得很快的,我得回去拔草了。”卫母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叔叔阿姨没有嫌弃你,叔叔还在联系朋友要给你看看怎么治这个病……”夏芒抿了抿嘴唇,勉强地摆出个微笑,他紧张得无意识地在抓裤子的边缝,说:“也不算是什么大病吧,只是我生来就是这样的,上学,工作也不算特别妨碍,何必要花那么多钱去做手术。但是,要是我继续留在这里,迟早也会被别人知道,你们可以不介意,我却不能那么自私,看着你们被人非议却装成不知道,只顾着自己享福。”话没说完,卫峻风生气了,打断他说:“你不要这么想啊,夏芒,这怎么能算是自私?你也不要怕做手术啊,钱真的不是问题。我知道你好强?你是觉得不敢要那么多钱吗?你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的话,就当是我借你的好不好,你以后慢慢还,我也不收你的利息。”夏芒看向他:“哥,你觉得我该做手术是吗?”卫峻风其实觉得怎样都行,但假如非要选的话,还是做手术吧,这样以后夏芒应该也可以更好地融入社会:“要是做了手术,以后你上学、找工作也更容易吧。你是不是也不会那么抑郁了?我只希望你开心,小芒,别哭好吗?别哭,你一哭我就心疼。”他见夏芒哭了,连父母还在旁边都给忘了,走上前去,怜惜捧起夏芒的脸,给他擦眼泪,说:“别哭了,要是做手术了,我一定陪在你身边,你要做男孩也行,做女孩也没关系,我都……我都不在乎,夏芒就是夏芒,在我心里不管他是性别,他就是个好孩子,好吗?不要害怕。”夏芒抽噎,缓声说:“我不是害怕。”他伸手把卫峻风贴在自己脸颊上的手掌给掰开,他已经感觉到整个卫家的气氛都因为他变得很奇怪了,尤其是卫家的父母看他们俩的眼神,就好像他们在合谋犯下什么罪过。太糟糕了。已经很糟糕了。他不想一切变得更加糟糕。夏芒握着卫峻风的手,放下,松开,深吸一口气,说:“我先回房间,让我想一想,让我静下来想想,好吗?”卫峻风很担心他,但见他这样魂不守舍的,到底还是心软地说:“好,要是累的话,就先睡一会儿,等下我叫你起来。我去拿点安神的药给你吃一下。”夏芒眼里还有泪,却笑了:“我又不是生病了。哥,你不要小看我,我没有那么软弱的。”今天发生的一切太超乎卫瑜敏的认知了,她不知道该作何表态,怔怔地看着夏芒先上了楼回卧室,接着又看见父母把哥哥叫进了书房。她不敢偷听了。真不敢了。最后一层名为体面的面具已经断了一边绳,将落未落。门锁一落下,父亲就问他:“你对夏芒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卫峻风还死鸭子嘴硬:“我就是想帮助他。”“不是帮助他不帮助他的问题,我不介意借给夏芒手术费,甚至我可以直接给他,不需要还。钱并不是这个问题。问题在于,你对夏芒是什么心思,你给我说明白?”卫父说,“你不要动手动脚的。要是你明知道夏芒是个双性人,不是个简单的普通的男孩子,你还老是对他动手动脚,你是想要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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