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是有了头绪。”太子不瞒着她,转而问,“叔伯在大营里怎么样?”
洛之蘅笑道:“阿爹很好,他就是行伍出身,在大营里自然如鱼得水。”
“叔伯不是不喜欢处理琐碎的军务?”太子眉梢微挑。
洛之蘅委婉道:“大营里并非只有一个阿爹。”
她还是给自家阿爹留了几分薄面,没有将他把俗务交给旁人、自己到处寻人过招的事情直言。
但太子聪慧,闻音知意,顿时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他半是叹服半是失语地道:“孤还当真以为是叔伯惧了,不肯见孤,这才躲在大营里不肯着家。”
“……”
洛之蘅适时缄默。
起初阿爹离府,确然是害怕再被太子坑骗。
但阿爹粗枝大叶,又酷爱习武,一进大营,便如鸟归山林,高兴得紧。这些时日过去,恐怕太子那点微乎其微的作用,早就烟消云散了。
“叔伯可说了他打算何时回府?”太子沉吟着问。
洛之蘅摇摇头:“阿爹一年里原本就有大半年要待在大营,他闲不住,若非遇见紧要之事,恐怕不会轻易从大营里出来。”
“……”
太子露出一言难尽的神情。
洛之蘅觑他片刻,似有所悟,试探问:“殿下可是有事要寻阿爹?”
“是有些事……要叔伯援手。”太子慢慢道。
洛之蘅了然,识趣地不再多问,想了想道:“那明日我去大营将阿爹请回来。”
“行。”太子微微颔首,叮嘱道,“带着洛南和府卫,还有孤给你的焰火弹。”
洛之蘅莞尔:“好。”
南境王虽非要紧事不会轻易从大营里离开,但素日里一听到洛之蘅派人来唤,便会毫无二话地回来。
遑论这次是她亲自去大营里请。
洛之蘅信心十足,自以为十拿九稳。
事情确实如她预想的一般顺利。
南境王一听到自家闺女叫他回家,二话不说便下了校场,回到营帐中更衣。
洛之蘅帮着他收拾行装。
准备离开时,南境王随口道:“往来颠簸,下回你派人过来传话就是,不用亲自来。”
洛之蘅乖巧点头。
南境王顺水推舟地问了句可是府中有事?
已经走到马车旁了,洛之蘅没有设防,诚实道:“是殿下有事,想要见阿爹。”
“怎么是他?!”南境王登时停住脚步,头发都要炸起来,振声道,“这个滑头又想干什么?”
“……”
洛之蘅万万没有想到,事情过去这么久,阿爹一听到太子还是会气得跳脚。她看着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排斥气息的南境王,温声安抚道:“阿爹切莫多想,这回是正事儿,殿下不会对你怎么样的。再说——”
她想说,太子先前故意给阿爹设套,一回是不想在她面前矮了辈份,一回是为了接近她这个故人。
如今目的既已达成,自然不会横生枝节。
可南境王却全然不信,眼神流露出“怒其不争”的哀怨,长吁短叹道:“蘅儿啊,你怎么也被他的花言巧语蒙蔽了……”
洛之蘅:“……”
“他是南境游山玩水的,能有什么正事?”
“……”洛之蘅试图辩驳,“阿爹,殿下是因为顶撞了太傅被圣上遣来南境反省,并非是来游山玩水……”
“竟然还有这种事?”南境王虎目圆睁,难以置信道,“可是老崔信上明明说他外孙是来南境玩儿的啊!”
洛之蘅:“……”
见阿爹抓错重点,洛之蘅轻叹一声,正要启声提醒。
南境王眼睛一转,愈发笃定道:“那他就更是别有用心了。既然是被发配来南境反省,圣上能交给他什么差事。”
洛之蘅:“……”
这套逻辑诡异得可以自圆其说。
洛之蘅竟不能瞬间想出辩驳之词。
南境王却分毫不给她反应的机会,趁她正愣,跑向马车,一把从随从手中抢过包裹,飞快道:“蘅儿爹已经败在他手下了你可千万要坚持住,不要被他的花言巧语蒙骗。大营里事情多,爹还要在这儿住些时日,你回去路上小心。”
话音未落,一溜烟跑没了踪影。
洛之蘅:“……”
大约是当真找南境王有正经事,洛之蘅回到府中时,太子正施施然坐在正厅品茶,似是在等他们回来。
洛之蘅有负所托,站在正厅门口,几番迟疑都不能迈进。
太子似有所觉地抬眼,看了看洛之蘅,又看了看她空荡荡的身后。
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
半晌,太子眉梢微扬:“叔伯不肯回来?”
洛之蘅抿了下唇,僵硬地点头。
“殿下当初三言两语的威力……”洛之蘅慢吞吞道,“实在是超出小女的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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