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在她和阿爹停下歇息的时候体贴地送上早已备好的茶水和小食,然后把她抱在怀里温柔地轻抚。
她以为他们三个人会一直快乐下去,甚至还满怀期许地等待着妹妹或者弟弟的降生。
可没想到,她连这份简简单单的幸福都守不住。
噩梦在隆庆十二年的深冬悄然降临。
那年风调雨顺,是难得的丰收年。
南越攒足了粮食,喂饱了兵马,在冬天悍然进犯边境。
阿爹身为一军主将,亲率军队迎敌。
南越兵强马壮,士兵凶悍。可阿爹领军多年,也不可小觑。
双方打得有来有往,僵持多时。
她那时还小,不明白战场危急,只知道阿爹许久都没有归家,她想念得紧。
阿娘针线活也不做了,莳花弄草的闲情雅致也没有了,常常望着远方出神。
她那时便知,阿娘定然也是思念阿爹的。
是以她总是央求着阿娘带她去探望阿爹,哪怕远远看上一看也是可以的。
她平时就总被阿爹带着去大营,没道理这时连靠近一二都不行。
可阿娘始终不允。
直到时间从初冬进入到隆冬,快要过年了。
她记得很清楚,那年南境罕见地下起了雪。
从出生起,她只在随阿爹去盛京时见过一次雪景。南境骤然有了雪天,她稀奇得紧,茶余饭后便在雪地中肆意撒欢儿。
她高兴,可阿娘却日日愁眉苦脸起来。
她不明白为何,直到雪停的翌日,有位兵士慌慌张张地跑来,和阿娘说了些什么。
她远远听着,依稀听到他说了“将军”二字。
她当时想,那岂不是在说阿爹?
还不等她反应过来,便见阿娘急匆匆地叫管家备车出府。
她猜测着阿娘大约是要跟着兵士去见阿爹。她数月未见阿爹,自然也想跟着去。准备去央求阿娘带着她一起的时候,忽然想到阿娘过往的反对。
于是心思一动,趁着众人不注意,偷偷地藏在了管家准备的马车里。
她个头小,藏在里头丝毫不引人注意。
阿娘果然没有注意到。
她一边窃喜,一边期待着等见到阿爹时他惊喜的模样。
依阿爹的性子,定然会将她高高举起,然后让她坐在他的脖颈间四处炫耀。
她想着高兴的事,慢慢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被马车骤停的动静惊醒,紧接着,便听到阿娘的惊呼声。
她迷迷糊糊地从座椅下的矮柜中爬出来,只看到阿娘被一群凶神恶煞的人围住。马车外,府中的下人横七竖八倒了一地。
她看到阿娘在发现她时悚然一惊的神情,听到阿娘撕心裂肺地催促她快逃的声音。
明明理智告诉她她不是那些人的对手,可她又岂能眼睁睁地看着阿娘被坏人抓走?
那时的她无疑是冲动的。拿着地上的剑,凭着一腔孤勇便朝着坏人奔去。
坏人擒着阿娘,轻蔑地嘲讽着她以卵击石的反抗。她乱砍间成功地砍伤了人,可代价是被同样被擒住。
她和阿娘被关押在一起,阿娘紧紧地抱着她,声音发颤,却还是温声细语地安抚她,让她不要害怕。
她当然不会害怕。
那些坏人密谋时从不放低声音,她听得一清二楚,他们要带着她和阿娘去战场,拿他们威胁阿爹,让阿爹不敢妄动。
她知道阿爹神勇,知道阿爹是南境所有百姓都仰慕的大将军。等见到了阿爹,她和阿娘肯定会平安无事。等见到了阿爹,这些坏人都会被阿爹一一处置。
她甚至还仔仔细细地记住了每一个坏人的样貌,确保不会有任何一个漏网之鱼。
她偷偷地将这些事告诉阿娘。
可阿娘却颤抖着抱住她,带着哭腔说:“蘅儿,我们不能去见你阿爹。”
她不知道为什么。
明明阿爹是会救他们的,为什么不能去见阿爹?
阿娘断断续续地在她耳边说着那些她听不懂的话。
她隐隐约约明白了些,这个时候见阿爹,并不是好事。
所以,阿娘要在见到阿爹前,带着她逃离坏人的掌控。
她自然唯阿娘的命是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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