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真的,伍摧不免讪讪。
石头突然坐直,盯住黑黢黢的石隙,“马回来了!”
岩石边有个高大的暗影,正是韩七的黑马。
这匹马让众人绝处得生,个个爱极了它,伍摧大喜,恨不得扑上去亲几口,但他一起身,黑马就退后愤怒的喷鼻,显然没忘记屁股挨的一刀。
黑马不许人靠近,又不跑走,陆九郎心一动,“往后退,离它远些。”
几人退到远外,果然黑马观察半晌,放下了警惕,走近水边一气狂饮。
伍摧喃喃道,“好马儿,它一定逃跑时也瞧见了泉水,当时不敢停,这会才摸过来。”
黑马喝饱了一甩马尾,依然不理众人,走去躺着的韩七身边。
石头一时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把它赶开,万一将军给它踩伤怎么办。”
伍摧嗤道,“傻货,它比你聪明多了。”
黑马似在确定主人的气息,低头用鼻子轻拱几下,蹭得外卷的毡毯散开了。
夜风对重伤的人太过寒凉,陆九郎正要上前,目光忽然一跳。
月光下的女郎宛如昏睡,手指微微一动,回应了蹭触的马鼻。
巧如簧
◎这支商队果然有鬼,到底是干什么的?◎
一位华发老者踏入屋内,瞧见榻上的年轻女郎,为病容所惊,“安小姐竟如此憔悴?”
引路的英朗青年道,“意外遇上马贼,小姐受创极重,一直不得良医救治,艰难拖延至今,幸好遇上李公子的商队,劳烦顾先生了。”
青年退后,榻边的嗢末女人将病人伤口的净布揭开,现出惨烈的箭创。
顾先生一看就知创处已生了脓毒,立即吩咐青年取水,自己打开药箱,净手烫了刀针,清去肉芽和脓肿,敷上拔毒的灵药。
待一切处置完毕,顾先生再度诊脉,目光落在女郎的手上,不由一怔,那绝不是一双柔嫩玉手,指形纤长却粗糙,指节遍布老茧。
青年在一旁询问,“敢问先生,我家小姐脉象如何?”
顾先生收了视线,从药箱取出一枚瓷瓶,“虽处置了外伤,前期拖延太久,病人虚弱太过,此药日服一丸,混以羊乳与肉羹调补,待其缓慢静愈,绝不可再受颠动了。”
青年连声应下,将顾先生送出屋。
老者终是有些疑惑,“安小姐既是千金之躯,为何要远行涉险。”
青年从容而答,“我家小姐承了夫人的性子,极为要强,时常带人远赴异国行商,也练过一些拳脚,个男人都不是对手,可惜此次所遇的马贼太过凶蛮,能逃生已是万幸。”
顾先生疑心消散,向镇子另一头驻扎的商队行去。
这是一支极其庞大的商队,足有千余人之众,一来就引得村镇热闹非凡,大批村民好奇的围观,顾先生挤过人墙,踏进商队主人暂居的院落,就有随从上来接了药箱。
屋内的年轻公子面如冠玉,仪态优雅,正与一位长髯男子闲谈,见顾先生归来,随口而询,“安小姐情形如何?”
一位绝色佳人陪伴公子身侧,让侍人给顾先生置了凳。
顾先生恭谨的落坐,“禀公子,确实境况极危,安小姐能撑下来几近奇迹,如今暂时保住性命,端看后头的调养了。”
佳人含笑接了话语,“她当真幸运,碰上公子仁慈,得顾太医妙手救治。”
公子不甚在意,“郑先生既然听闻过安家,随手一助也无妨,没想到未至沙州,先遇上了当地豪族之女。”
顾太医忍不住摇头,“那安小姐的手如武将一般,女人竟然学男儿四方行走,也是奇了,要不是护卫忠心,这一遭必死无疑。”
郑先生抚髯一笑,“西北受胡风熏化,女子强悍的不少,安家正是安夫人一介女流掌理,女儿如此也不算特异了。”
佳人姿态轻妙的斟茶,好奇的一问,“安家小姐的容貌如何?”
顾太医不假思索,“面如蜡色,形容枯槁,气息弱如游丝。”
到底是医者,问的是容貌,答的是病态,几个人全笑了。
佳人明眸流转,谑道,“我还当是个美人,或可与公子添些意趣。”
公子啼笑皆非的一斥,“云娘胡说什么,救人本是行善,被你一言反成了卑琐。”
一个健挺的青年匆匆而来,不忘致礼,“禀殿下,河西军引兵夜出,攻破回鹘可汗牙帐,击溃亲军十五万,斩首数万,俘回鹘宰相,降部落二万余人;朔方军追剿余部五万,回鹘公主率七部三万余人投降!”
公子霍然起立,惊喜动容,“好个大捷!回鹘从此再难为患,父皇一定喜极!”
众人皆露出了欢颜,郑先生思忖片刻,“河西军果然战力强盛,传言不虚,此次功劳卓著,必然要予以嘉奖。此行或许有变,圣上可能会让殿下亲至沙州颁赏,一示朝廷隆恩。”
公子一经提醒,立时明白,“不错,我们先在此镇休歇,等宫中的消息,看情形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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