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陆府上下难得一片热闹。刚入春的时节,天还不怎么热,早晚温差大,光穿一身旗袍是受不住的。
只见一个女人身着深紫色旗袍,肩上披着一件见都不曾见过的紫貂披肩。那披肩厚实,毛发光亮,一看就是极好的上等货,哪怕是当下新潮聚集的南京城,也恐难再找出第二件能和它品相媲美的貂皮了。
女人的容貌浓艳,浑身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场。
“今日大少爷回府,你们都小心着点!”女人开口便是不容置喙地口吻。
“是,大夫人。”家仆们齐声应道。
秦素心搂紧了胸口的紫貂披肩,青葱如玉的手指爱惜地抚过这柔软顺手的皮毛,看得出她是极喜欢的。
这披肩是陆承烽在年前特意让人留意着的,选了其中最好的一块才做了这么一件上好的貂皮披肩,她除了过年时穿过这么一次,都没舍得从衣柜里拿出来过。今天也是为了给从军三年未归家的陆欲程接风,特意穿的。
站在她身边的丫鬟也是个伶俐的,指着一些偷懒的家仆道:“你们几个,还在聊什么呢?手脚都给我麻利点,下午大少爷就回来了,院里的草还没有除,难不成要让少爷回来自己剪吗?!”
几个下人立马抓紧手里的活儿,不敢再偷懒。
秦素心看着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批下人,手里抱着刚从梅园移来的腊梅盆栽。
她细细的柳眉一挑,红唇轻启道:“等等。”
下人们顿时停下了脚步,齐声喊道:“大夫人。”
原本双手抱胸的秦素心走上前,仔细打量了一番这腊梅。眼尖的就看见其中一簇上多生出了一支杂枝。
她眼神一敛,伸手果决地将多余的折断,随意的扔到了地上。
“怎么回事?这些腊梅都是老爷特意叮嘱过要好生修剪的。你们如此怠慢可是想挨罚了?”
秦素心拧着眉,不等下人们解释,便回头对碎玉道:“一会儿你挑几个能干的,好好检查一遍这些腊梅,别出什么岔子了。”
碎玉顺从道:“是,大夫人。”
看着府里被自己治理的井然有序的样子,秦素心稍稍满意地松了松眉头。她伸手摸了一把自己前几天刚做的新头发,是时下最新潮的法式卷。
她转头问碎玉:“我这头发没乱吧?”
碎玉看了眼秦素心完美无缺的卷发,点头道:“大夫人的头发很好,一点也不乱,而且配上您这身旗袍和披肩,贵气的很。下午少爷回来见了,肯定也会夸夫人您的。”
碎玉是她的陪嫁丫鬟,从小和她一起长大。她说的话秦素心自然是信的。
只不过说起这个大少爷,秦素心却突然收敛了笑意,反倒露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三年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呐。想当初他离家从军时不过才十六岁,现在应该也十九了吧?也不知道长成什么模样了……”
碎玉听出了秦素心内心的犹豫与纠结,她知道,这陆家大少爷虽不是她家夫人亲生的,可说到底也是她家夫人一把屎一把尿的把他给拉扯大的。
“大夫人,您多虑了。”碎玉宽慰道:“大少爷自幼丧母,从小便是跟着您的,也把您当亲娘看待。区区三年时间,大少爷怎么可能会忘了您的养育之恩呢?”
“话是这么说……”秦素心不知为何重重地叹了口气,“可到底不是自己亲生的啊。”
“不是自己亲生的,终究是亲疏有别。”
陆欲程的身上流着的是周静姝的血,不是她秦素心的。
这三年来秦素心总会不自觉的想起三年前陆欲程在醉仙楼落水后被人救起时看到自己的第一眼。
那双眼睛生冷而猩红,望向她时是那么的冷漠和陌生,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似得,让秦素心心有余悸的很。
如果不是当初周静姝死的早,她又没办法生育,怎会过继别人的孩子?
不过作为陆家唯一的血脉,她秦素心握着陆欲程那就是握着陆家的未来。正是看中了这一点利害关系,所以无论秦素心心里如何不情愿,她也不能亏待了这个继子。
正所谓人情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加之这些年陆承烽的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了,三年前得知儿子溺水,陆承烽就曾一度昏厥了过去,醒来后又听见儿子说要去参军,气得中风在了床上,半年之久。
等身体慢慢恢复了,陆承烽却不知从哪儿领回来一个男妻,明媒正娶的当了三房不说,还把他宠的无法无天,居然还妄想爬到她头上来?!
说到这个,她就一肚子的火。
秦素心脸色不善地问碎玉:“那贱蹄子呢?”
碎玉顿了下,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什么人注意后才敢靠近秦素心的耳朵,小声道:“昨儿半夜,老爷突然命人去沈园请了二姨太过去,听守在外头伺候的丫头说昨晚房里激烈的很,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是还没起……”
话音刚落,秦素心就气得随手打翻了一盆蝴蝶兰。
“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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