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字与常人有些细微的差别,说是域外口音又不全像,奇异地动听。恰在此刻,又是一道闪电将大殿照得通明,在它暗下去的前一瞬,所有士兵眼瞳中都映出了一张驰魂夺魄的脸。
就像陷入了一场在雨夜偶发的,奇诡的、妖异的梦,吵吵嚷嚷的人群安静了,龙芝只听见此起彼伏的紧张呼吸声。黑暗中,郦王凑近他耳边,悄声私语:“龙少卿,你看清他的相貌没有,我们是不是遇上妖了?”
是不是遇上妖龙芝不清楚,但他能够肯定,这名不速之客的确不是人。
没有人能够生成那副模样,棕肤金瞳,轮廓深邃,一张脸美得近乎妖异。他的打扮完全不像中土百姓,身披黑袍,未束的漆黑卷发披散在肩上,发间零散地结着小小的金珠。更奇特的是他眼珠的颜色,如燃烧的黄金般璀璨。容貌如此妖魅,这双眼睛却纯澈到了天真的地步,不掺一丝杂质,像野兽,又像尚未通晓人事,善恶不分的幼童。
又是一道紫红色的电光闪过,雷鸣响得仿佛要将天穹炸开,郦王被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握住龙芝的手。与往常不同的是,龙芝并没有立即将他甩开,也没有不近人情地请他离自己远一些,仅是一动不动地任他握着。寒冬刚刚过去,他的手掌却冰凉得吓人,郦王便没有松手,轻轻地唤道:“龙少卿?”
龙芝道:“他身后有东西,殿下看清了吗?”
“东西,什么东西?”郦王被说得十分紧张,扯着他要走:“快,后面有侧门。趁这妖物还没发现我们,我们快点离开。”
“殿下想逃到哪里去?”闪电照亮了龙芝的面容,他的神情和声音一样冷酷:“道观外到处是吃人的怪物,殿下贸然离开,恐怕下一刻就会被撕成碎片。”
郦王顾不上计较他的大不敬,焦急道:“可是眼前这个,就能确保他不吃人么?”
他话音刚落,那闯入殿中的“人”倏然发出一声轻笑,朝他们这处转过头来。龙芝正对上他的目光,不由一怔,继而身上的寒毛根根竖立。那“人”的眼神毫无敌意,是平和的,挑剔的——如同人审视一碗肉羹。打量片刻后,对方笑道:“放心,人的滋味不太好,你的滋味看起来也不太好。”
“不过,”他扯了扯缠在腕上的绳子,把那头的活物牵到脚下:“它应该喜欢。”
借着电光,有人看清了活物的全貌,霎时失声惊叫:“吃人的怪物,他把吃人的怪物带进来了!”
龙芝呼吸一紧,拴在绳上的那东西如野兽一般趴伏在地上,正是先前追逐众人的妖鬼。乍一看,它就像个四肢细长、骨瘦如柴的人,可模样却比人丑陋恐怖一百倍。那张惨白且皱纹横生的面庞上没有眼睛鼻子,一张大张的、利齿森森的大口生在正中,不住地张合。感应到生人的气息后,怪物登时发起狂来,咆哮着冲向人群,将绳索拽得嘎吱作响,仿佛随时都会绷断。
士兵们连赵元衡的约束都不顾了,纷纷大叫逃窜,混乱中不知是谁射了一箭,箭矢毫无准头,竟偏离怪物,直飞向牵着它的“人”。
与此同时,那怪物数次挣脱无果后,也转变了目标,朝牵制自己的对象扑去。
面临如此惊险的情境,那人纹丝不动,仅是蹙起眉,露出一点近似于惋惜的神色。
怪物的利爪擦过他的长发,尚未触碰到脸庞,一蓬漆黑的火焰骤然在它的指尖绽开,宛如一朵小小的莲花。只在眨眼之间,那漆黑的莲花已蔓延至怪物的全身,火舌随风狂舞,连带飞来的箭矢一并吞没,就连远远站在人群中的龙芝都触到了它灼人的温度。
火很快就燃尽了,没有挣扎,没有惨叫,先前怎么都杀不死,砍了头都能行动的怪物在众人眼前化为了一捧灰。那些逃跑的士兵全部都呆立在原地,茫然地看着这一幕,方才人声嘈杂的大殿,此刻竟陷入了死寂。
最后打破沉默的是赵元衡,他把佩刀横在身前,眼下太安静了,以致他声音和手上的颤抖完全遮掩不住,干巴巴地在殿中回响:“阁下到底想做什么?”
“人在下雨的夜晚跑进一所房子里,是想做什么?”对方学他说话,神态有些不耐烦:“这里是我的地方了,带着你的人出去,别叫我再看见。”
他竟想将这道观据为己有,赵元衡脸色一沉,说道:“此处的空房子还有许多,阁下若想避雨,任选一处就是,我们保证不来打扰,何必相逼至此。”
那人道:“你们光是站在这里,就已经十分碍事了。快走吧,趁我还有说话的耐心。”
谁都清楚此时出去意味着什么,赵元衡不肯退让:“这山中有什么东西,阁下不会不清楚。看在今夜你我同为落难人的份上,请阁下宽待些,给我们留一条生路。”
对方冷笑道:“你们既然进了这座山,早死一天,晚死一天,有什么区别。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跪下给你们的神佛磕几个头,求他们保佑你们死得更痛快一点。”
赵元衡还欲再言,不料对方像是看穿了他心中所想一般,缓缓走到他身前。赵元衡身长八尺,原是位十分英伟的武将,可面对此人,居然足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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