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活开了。
母亲在厨房里心神恍惚地烧着早饭,爷爷在写字台前听着沙沙作响的收音机,父亲蹲在迷彩包边,时不时地拉开拉链翻翻,看少点什么,却发现什么也不欠了,于是又拉上,过会儿又过来拉开,愣愣地思索半天,然后又拉上。
沈凯阳在房间里换上作训服,对镜子中的自己上下打量,上衣军绿色,而裤子深蓝色,怎么看怎么不协调,感觉上下被锯开了似的,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发错了,整一个海陆混搭的不伦不类。
后退几步,来个全景,立正站好,戴上帽子,出了房门。
外边三人看沈凯阳出来,几乎同时停下手中的活站起身,沈凯阳一愣,挥挥手故作轻松地说:“不用那么隆重了吧,坐吧坐吧。”
“来儿子,妈给你煮了面,快吃,我再去给你煎两个荷包蛋。”
“妈,你别忙了,我吃不下那么多。”沈凯阳拉住往厨房冲去的母亲。
“这不是…妈怕你要很久吃不到妈烧的东西……”说着母亲竟伤感得有些想哭。
“不会的,吃了你二十年的手艺怎么会忘记什么味道呢。”
“你就让她去烧吧,烧了她心里才舒坦些。”父亲说,“阳阳,你过来看看还欠什么不,我从昨天晚上开始想到什么就往里塞点什么,应该算齐了。”
沈凯阳过去一提:“你装了什么进去,怎么这么重!这都快要炸开了!”
“放心,军用品质量好,没那么容易就炸。”
“那你也要考虑考虑我拿不拿得动吧……”
“就是几套换洗的衣服和日用品而已。”
“都有得发,带着些干嘛啊!你怎么不把我妈装进去啊?”
“因为塞不进呀!”沈祖荣笑着说,父子间的一回玩笑,让紧张而又伤感的氛围有了转机,爷爷坐在旁边也跟着乐。
“好啦!别闹了,快吃吧都凉了,时间也快到了。”爷爷不紧不慢地张罗着将筷子放到桌上,沈凯阳坐下,看看一家子亲人,拿起筷子。
算是压哨地匆匆赶到了居委会,正八点,其他人都已坐着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好啊,总算来了!快出发吧。”只听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一声令下,大家提着大包小包就走,沈凯阳都没机会坐下来喘口气,人群里不知谁把两朵大红花塞到父亲手里,他一手拿着一朵,有些不知所措。
“快戴上啊!”
“干嘛发两朵?”
“你也戴一朵啊!一人参军,全家光荣。”
“哦…哦……这样啊……”说实话,父亲觉得这鲜红的塑料花戴在胸口实在是土气,于是他在沈凯阳的背包上别上一朵,另一朵只是意思性的握在手里。
到了人武部的训练基地,这可热闹了,全是从本市四面八方聚集来即将迈上军旅生涯的青年,不知哪还找来一车像是城乡结合部办红白喜事的锣鼓队,闹得和过年似的。
“好了啊,家长就送到这里吧,里边不能进去了。”一同来的负责人挥手大声喊道,所有人措不及防地陷入了离别的场景中,但离别本该有的悲伤却被这里的气氛冲散了,显得情感杂糅到一块儿的仓促,让人顿时不知如何应对。
父亲明白儿子的想法,走到他跟前,带着一丝勉强提起精神的笑容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不出话来,憋足了的底气只变作许久后的一声长叹。
“爸,我走了。”还是沈凯阳先开了口。
“好…好,走吧,走吧,爸爸我……”沈祖荣哽咽地没能说下去,只是低下头,放在沈凯阳肩上的手却久久不能移开。
“爸,对不起…”
父亲明白自己的儿子在道歉什么,释然地笑着说:“没什么好对不起的,走到这一步,其实我也有想过自己这么多年对你似乎也有问题,你是从来就太听话,以前都是爸的错,爸把你圈得太紧,往后就得靠你自己了,儿子,从穿上军装开始,你在爸眼里就不再是个什么都需要我安排的孩子了,所以,要像男人那样坚强了!”
沈凯阳听了这话,心头一紧,他原本以为父亲对自己弃学这件事是永远也不会理解,因此从来没指望父亲能在这事上予以什么宽容,至于参军,自己都无从找到这样做更名正言顺的理由,本意就是要刺激刺激家里人,但那么多年压抑后的爆发竟被父亲淡淡却深重的一番话涣然得烟消云散,不得不承认,这其实就是自己叛逆,反而成了要父亲给出一个理由平息,沈凯阳说不出话来,只能低头愣愣地看着脚上那双崭新的迷彩鞋,其实他是想说点什么,只是不知如何在父亲面前表达那些自己都觉得煽情的话。
那边的人催促得紧,他回头应了声,又转回来看着面前的父亲,父亲脸上的笑容不再勉强,看得出,是发自内心的慈祥与温暖,如同对他说:儿子,我很高兴,爸知道你要说什么,都知道。
快过去吧,前边有条属于你的道路。
几个民兵带领他们进入人群,一行人就按军种不同散了。
沈凯阳一看,跟自己一样穿着上下分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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