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餐厅的吧台隔断前,自己绕到另一侧,是和孟老板店里一模一样的站位。
陈小飞还没搞明白他要干什么,就见谢泽往他这边贴过来,嘴里还念叨着什么。
他没听清,又问了一遍:“啥?你大点儿声啊哥。”
谢泽偏头暗骂一声,想放弃又不甘心,转头过来道:“耳朵,对我耳朵吹口气儿。”
陈小飞:……?
“哥…哥哥哥你别吓我啊!”陈小飞边说着便往后退,直到离那张吧台桌和吧台桌后的谢泽保持安全距离后才停下。
谢泽不好意思跟他讲发生了什么,只能连威逼带利诱了半天,最后硬拽着陈小飞跟他重现了孟老板店里的那一幕。
陈小飞也是头一回干这种事儿,弄得自己比谢泽还紧张,明明脑袋都已经贴到耳朵边儿了,马上就缩回来,哭丧着脸问:“怎么吹气儿啊泽哥,我好像不会…”
俩人又墨迹了小十分钟,这口气儿才终于被陈小飞吹出来。
……。
“完了?”谢泽问。
“完了。”陈小飞说。
“完了。”谢泽说。
“啊?”陈小飞摸了摸脑袋。
完了。
完了完了完了。
谢泽心想。
他从孟珩店里出来的时候还抱有一丝侥幸,觉得自己可能是天生敏感或者耳朵坏了,这才叫了陈小飞来再试一次。
可是刚刚,除了一阵略高于室温的空气撞上耳廓外,他没有任何其他的感觉。
小鹿乱撞呢?心里酥麻温痒的感觉呢?
完了,他不是耳朵坏了,他是心坏了。
不坠泥泞的叶
谢泽慌乱逃离冥店后,孟老板连着小半月都没有再搭理他。
硬要让孟珩说,自己也不是不生气,毕竟莫名其妙被人拒绝了,关键是他还把谢泽当哥们朋友照应着呢,这事儿换了谁都心里不舒服。可要说生气吧,又确实谈不上,不管谢泽怎么不正经,孟珩都知道他是真心待自己的。
那天孟珩在他临走前故意逗弄他,其实也存了出气的心思,只是后来再细想,孟老板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儿。
二十八岁的孟老板是什么人?那可真是见多识广、饱经世故,名副其实当得起一句“风雨不动安如山”,结果就为着谢泽误会似的几句话,什么都没想就拿小伙子撒气了?
谢泽在他眼里就是个小伙子,甭管谢小霸王怎么叫嚣着自己从小学就称霸家门口那条街,孟老板看他永远都像是高中刚毕业的大男孩似的,热忱、真挚、也足够坦然。
这是谢泽的优点,孟珩一直知道,也欣赏。只是他从没想过有一天,这优点的反面会导致——谢泽觉得自己喜欢他,甚至还果断地当面拒绝。
孟老板家境优越,人又标致,从小到大从来没缺过跟他示好的姑娘,后来长大了,发现自己不喜欢女孩,向他求爱的男人也从没断过。可他这些年一直没谈过什么太走心的,归根到底,还是孟珩这人年轻的时候太理想主义。
冲着他皮囊来的,他看不上。想跟他谈精神世界的呢,他又嫌人家俗套。拖来拖去,过了二十六岁,也就开始享受起一个人的生活了。
直到谢泽莽撞又兀然地把“喜欢”两个字搬上明面,他才恍然思考。
扪心自问,他确实喜欢谢泽,谢泽像是年轻的他,又不像。
他们爱好相同、意气相投,他小的时候也和现在的谢泽一样,有空就爱扎在炎城的郊区,把所有的精力都发泄在摩托赛车上,追风的感觉就像是一种驯服,没有哪个男孩能拒绝,少年时代的孟珩也一样。
这是他们的相同。
不同的是,孟珩一早就没了少年气。
真正的失去就像是悄然来临的初秋,没有具体的日期,只是某一日,当你忽然想再抬眼去找枝桠上翠绿的树叶,却发现不知不觉着,树叶已经落入泥地。
孟珩的朝气也如落叶一般,早早地融化在无人问津的角落之中了。
谢泽相反,他永远是明亮的,永远站在阳光里,永远是那片在秋风中飘向远方不坠泥泞的叶。
谢泽不知道,孟珩经常在画画的间隙抬眼看他,哪怕他只是没骨头似的偎在躺椅上,孟珩也总能看到他身上那股子生气,再说的难听些,孟珩觉得那是活人气儿,是自己身上逐渐流逝的东西。
他是喜欢谢泽的,这喜欢是欣赏,是向往,是守望,但惟独不是爱,不是情爱。
孟珩这些年都坚持靠自己去得到想要的,而不是通过靠近而索求。
他喜欢谢泽身上的蓬勃,只是因为年少时,他想要得到而未得到。至于现在,历尽千帆过后,年少时纠结着想要得到的、无比珍视的东西,对他而言早已分文不值。
谢泽就像是他童年的另一种模样。
一种曾经渴望、现在释怀的模样。
嗡嗡——
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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