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轲向来会反思,他的?字典里却从来没有“后?悔”二字。
可现在,在简陋的?老屋中,面对着写满了暴行“罪状”的?沈南昭的?脊背,他却后?悔了。
他垂眸,将滚烫的?掌心贴了上去,手下?的?身躯不自?觉紧绷着,随即又放松下?来。沈南昭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只是微微回?头,他依然弯着眉眼:“味道很冲吧。”
见着秦轲的?脸色冷峻,他的?笑意?微僵,又敛下?眸,看?起来有些局促:“那个?,是有些不好?闻。”
很多?人都不喜欢这个?味道,也包括他。
沈南昭的?心头像是被针轻轻扎了一下?,传来了微弱的?刺痛,于是扯了扯嘴角,就想要避开秦轲的?手,往后?瑟缩着躲去,也不顾背上未干的?药油,欲匆匆拉下?衣服:“没事,我自?己来就好?。”
“你先去洗干净,门口有洗洁精,可以去掉味道。”
秦轲却一把拽住了他的?胳膊,他在沈南昭不解的?目光中,神情肃穆地开口:“疼吗?”
“不疼。”
话音落下?,沈南昭只觉那人温热的?掌心又贴着他的?脊背轻轻挪动,它停在了另一处地方,随即肌肤接触的?地方传来了酥麻的?热意?。
那里像是贴上了一个?源源不断的?热源,正轻轻发烫。
“这里呢,疼吗?”
那个?位置……
沈南昭的?笑意?敛去,他几乎以为自?己快忘了,他的?神情有瞬间的?恍惚,刻意?遗忘的?记忆被重新?翻阅——
那是一处不知被谁狠狠踢伤的?旧伤,刚开始他还以为骨头断了,去了小诊所咨询后?拿了止痛药。
谁知药效过?后?,疼得他整夜整夜都睡不着,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死死咬着手背,丝毫不敢闷哼出?声。
他以为自?己已经忘了,也本该忘了,可现在却发现,只是自?欺欺人。脊背处几乎被陌生的?烫意?灼伤,沈南昭不自?觉地一哆嗦,他语气哽咽道:“都好?了。”
是实话,也是假话。
秦轲却没有放过?他,他的?手又移到了另一处狰狞的?旧痂上:“这里呢,疼吗?”他的?触碰像是施展了魔法,轻松地唤醒沉睡的?鲜血淋漓的?回?忆。
新?长出?的?血肉在旧伤下?发痒,沈南昭从没有一刻如此狼狈,他几乎是瑟缩着,颤抖着想要逃离:“别、别碰了。”
“疼吗?”不依不饶的?询问?撕扯开他未愈的?伤疤。
“一点点。”他几乎是哀求,“别问?了。”
求你,别问?了。
秦轲将手再次覆上他的?新?伤,那里已经微微发烫,红肿起来。他的?语气涩然,带着极深的?愧疚:“疼吗……”
他们重新?回?到了第?一个?问?题。
沈南昭愣愣地看?着他,眼中已经蓄满了泪,在不经意?的?眨眼间,无色的?咸湿液体就直直坠落。
也许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哭了,只是微微启唇,却没有发出?声音。
呯啷——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破碎,在秦轲沉稳的?目光鼓励中,他从喉间发出?了一声极浅极淡的?哀鸣,像是垂死的?凤凰:“疼。”
他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将这个?简单的?音节从齿间生生挤出?。
好?孩子。
秦轲用?手揉了揉他的?后?颈,他将头贴了过?去,抵住了那人的?额头,像是拥住了风雨中瑟瑟发抖的?流浪猫,它正抖着湿漉漉的?绒毛,依偎在自?己的?怀里取暖。
秦轲叹了口气:“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我保证。”
他覆着沈南昭的?手,用?最锋利的?刀,斩断了束缚在他身上的?名为“爱”的?藤蔓——他终于给了那人放肆说疼的?机会。
永远有人会告诉沈南昭,你应当坚强。
于是万千业火淬身,他将一切苦难咽下?,成为了刀刻斧凿的?雕塑,任凭风雨加身,始终缄默无言。
所有人都忘了,他更应拥有的?,是可以不坚强的?权利。
沉默的?雕像在风雨中垂泪,他的?眼泪往往混杂在雨水中,所有人都夸赞他的?坚韧与勇敢,称赞他的?“不流泪”。
直到某一日,偶然路过?的?旅人无意?中为他撑起了伞,没有了风雨的?遮掩,雕像脸上蜿蜒的?泪痕才被人惊诧发觉。
他的?苦痛被看?见了,正如他的?眼泪。
原来被爱就会疯狂长出?血肉。
他不曾爱过?风雨。
“南昭,你有没有想过?,换个?地方?”秦轲突然开口道,他突然从胸口中涌起一股冲动——
泥淖中埋葬着一颗脏污的?星星,上面沾满了灰尘与污渍,而现在他看?到了,就想要将这个?星星捡起来,清洗干净。
他要看?看?这个?星星究竟能走多?远,飞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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