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只有对着身侧女子时,方会低头。
后来苏融才知,那叫裴衡低头的,是长安郡主沈鸾。
而如今,裴衡近在咫尺。
一身象牙白暗花祥云纹长袍,温润如玉,贵气雍容。
苏融不敢再看,怕失了分寸。
“你先下去罢。”
皇后的声音轻轻在耳边落下,苏融陡然一怔,匆忙福身退下。
好似刚刚的撞面,不过是意外。
殿中又jsg只剩下服侍的宫人,皇后和裴衡相对而坐,由着秋月案旁布让,伺候用膳。
“这几日我心中总是不安,所以想着抄抄佛经,可惜我眼睛不好,抄多了眼睛疼,幸而苏融写得一手好字。她家里虽只是三品小官,家教却是极为森严,人也不错,这些天都是她陪着。”
话落,又抬眼望向裴衡,见裴衡面色淡淡,皇后收了声,不再言语。
饭毕,自有宫人端着攒盒退下。
秋月扶着皇后的手,在园中走动消食。
四下无人,只余皓月高悬,树影婆娑。
青石板路静无人烟,隔着花障,隐约可见佛堂烛光绰约。
秋月踮脚去瞧,只依稀看见裴衡颀长的身影。
他在为皇后抄剩下的佛经。
秋月声音轻轻:“娘娘放心,该说的奴婢都和苏姑娘说了,她是个聪明人,自然晓得如何做。”
一语未了,秋月仍忧心,“娘娘,若是太子殿下知道……”
皇后冷眼横扫:“知道又如何?”
沈鸾身子欠安,子嗣艰难,她自是要为裴衡谋划的。
“不过只是宠幸一个女子,有什么大不了。”
苏家小门小户,至多也只是添一房侍妾,沈鸾再怎样骄矜任性,也无可奈何。
且这事,本就是沈家做事不周到。
沈氏自以为做得隐蔽,讨要药方偷偷摸摸,殊不知天底下没有不漏风的墙。
且总有人愿意为皇后效力,讨她的欢心。
夜凉如水,皇后勾唇,目光自佛堂移开,她轻声。
“我听闻,绿萼身子欠安,还在蓬莱殿。”
秋月福身,道了声:“是,说是嗓子不舒服。”
月色笼在肩上,如影随形,皇后轻启朱唇:“我记着上回西域进贡的枇杷香膏还在,你亲自送过去,就说……”
皇后轻抚衣袂上的暗花,“……她照顾长安郡主辛苦了。”
树影婆娑, 众鸟归林。
佛堂静无人声,只香烛辉煌,光影交错。
苏融双手捧着黑漆描金杯盘, 郎窑红釉杯盛着刚沏好的大红袍。
烛光摇曳,苏融一颗心惴惴不安, 素白袄裙衬出她清瘦的身影。
思及皇后先前的叮嘱, 苏融咬咬牙,终还是迈出那一步。
莲步款款, 衣袂翩跹。苏融满身素净, 满头青丝只挽了一个简单的双螺髻。
“……殿下。”她声音轻盈,颇有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柔美。
黑漆木描金杯盘轻搁在案几上,发出极轻极轻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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