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试三百多名新科进士依次排列,在礼部尚书的带领下神色紧张又激动的打量着含元殿,含元殿大殿高耸入云,乃是大周朝龙气象征。等到在礼官带领下伏地跪拜,六部九卿等部堂高官也站立两旁观试廊,静鞭噼啪响了三声,圣驾到来的唱喏声由远及近,声震九霄。
龙辇上精细卡着素舆,一点都瞧不出晃动,十二冕旒微微晃动,无人敢大胆抬头观看圣颜。姬昱泽一身隆重朝服,九梁冠也只比圣天子少了三条珠旒,龙辇停在含元殿门首,白进指挥着御卫抬下素舆,直接安奉在丹陛龙椅位置。
“为国抡才,不可轻忽。朕今日……拣选栋梁,望,诸卿……咳咳……协力同心……”姬旻嗓音虚弱,说几个字就要停停,可是语气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龙袍在身,哪怕是斜坐素舆,依旧天子贵气彰显。
今科主考官文渊阁大学士立刻带头行礼,“赖万岁洪福!今科举子,当为国之栋梁!”
“发卷开考。”白进得到示意,便就高声宣布开始。
姬昱泽看着这群青衫考生,心思却是一直在龙位那人身上。姬旻斜靠素舆,看着像是神态闲适,可姬昱泽多年照料,还是能看出鹤手已是藏在广袖下不住抖动,也就是身下还盖着黑毯还束着玉带,不然那残腿怕是也要不住踢动。姬昱泽不动声色过去假借喂水探了姬旻额头,略微有些冷汗从鬓角霜发冒出,姬昱泽贴着人耳朵声音特别轻,“父皇,万万不可强撑,一但脱力,立刻要告诉儿臣。”
姬旻鹤手握着绣球已经大幅度在摩擦龙袍,因为中风,右手紧贴身躯,平日是根本掰不开的,现在右手就在大幅度揉乱了龙袍襟口,左手卡在扶手处也帮不了什么忙。姬昱泽凑近正好给姬旻机会,用细如蚊呐的声音告诉儿子他还好,只是嘴角歪斜,银丝已是不由自主拉长。
还好百官没人敢抬头,都在专心致志盯着考生,姬昱泽袖子里常备的丝帕不着痕迹擦了口涎,还借着身位掩护,迅速伸手从毯子里探了皇帝下身,入手已是濡湿,姬昱泽眉头一皱。这才刚不到半个时辰,刚换的尿布已是湿了,难道一滴也管不住了不成。姬旻费力睁眼,正巧看到太子皱眉,他多年帝王心思,那还不明白为什么。心里对自己瘫废身子更唾弃一分,也为了让姬昱泽安心,于是挑着凤目尽力露出安抚神色,“待到头一个交卷,朕就回宫。”
姬昱泽也知道抡才大典,必要重视,不然也不会让姬旻拖着病体亲自参加。现在总算得了向来强势的人一句承诺,姬昱泽也收了郑重神色,转而一副孝子模样转身也看着诸多考生。
仅过了不到一炷香,凑够收到考卷到现在也就三刻时分,一个坐在大殿前部的举子已是放下笔,仔细端详一遍恭敬捧着交卷。往年也不是没有倚马万言的才子,但是如此迅速答卷,还是殿试,自然引起了周边高官的疑惑与好奇。
待到主考官看到卷首名字,疑惑马上变成了欣喜和理所当然。姬昱泽看得分明,不由得问到,“如此迅速,便就答完?今科策论可是不易。”
那个年轻举子,虽然同样一袭青衣,姿态却是英武潇洒,低头答话也是恭敬中带着自信,“回太子爷,臣胸有文章,自是下笔万言。”
姬旻本来有些晕眩,听到这清亮嗓音倒是提了精神,眯着眼往下看,可惜因为老眼昏花瞧不清楚,鹤手幅度动得大了几分,“卿,叫……叫……何名。”
文渊阁大学士笑着回答,“回皇上,此子就是当年凭借一曲国风名动京城的清岚公子姜临漳。”
是他!姬昱泽都不由自主多看了几眼,姬旻更是微微探出身,左手卡在槽中用力,嘴角笑意盈然,“近,近前来,朕要好好看看……”
姜临漳肃容行礼,由白进引着上了丹陛跪在素舆近前,姬旻瞪着花眼打量,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生得秀美却无脂粉气,而是如同乳虎啸谷般青春洋溢。姬旻鹤手抖得已是褪去广袖,素色绣球都露了出来,不住点头,“果然……好人才……”
两年前,姜临漳年方十六还在坐监,时逢中秋曲会,国子监学子都热热闹闹结伴去闹花灯庙会,姜临漳被推着去写那灯船题字,被看灯人假意为难,要他写古乐府并五言诗,结果姜临漳不及思忖提笔就写,一曲国风朝天子,浑然天成。从此名动京城,是有名的才子,看来今年连闯数关,是要蟾宫折桂了。
姬旻看着国有栋梁自然高兴,一高兴就控制不住,本就有些乱的前襟已是露出了束身玉带,抖着鹤手要遮,绣球却是落地。一时间姬旻羞恼之色一闪而过,姬昱泽正要去捡并想好敲打之语,那姜临漳却是只有一瞬间的惊讶,接着自然而然的捡起毫无灰尘的绣球。
姜临漳抬起头,满眼的志虑忠纯,圣天子体弱多病众所周知,可也从未有人说过,病弱之人能生得如此庄肃风雅并存。姜临漳轻声说了句“臣失礼”,膝行数步,将绣球轻轻塞回姬旻狰狞鹤手之中,然后自然而然后退。要知道连白进调教出来的徒子徒孙,头回见中风后的皇帝也不免眼中或是惊讶或是害怕,而清岚公子姜临漳却是神色平和,举动自然,姬旻一时都难得愣了,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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