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也就像了默许。狗跑开了。
当然,如果百宁自己说的话,她应该会说:“理应来苛责我,是我没长嘴。”
尽管如此,我觉得百宁已做好与孤独共死的准备时,她还是崩溃了。
朋友的名字很大众,在百宁二十多岁,大概是二十八岁的时候,偶然碰到了朋友的婚礼。这么多年来一直受自己苛责自己抛弃别人的她,向往常一样走进了这个跟朋友名字一样的新娘的宴会厅,又像往常一样给这对陌生的新人包上了自己内疚的祝福。
但她这一次看到了,这就是朋友。
新娘,是朋友。
在她狼狈要转身走的时候,她又看见了新郎。
新郎,是曾经的朋友。
出于某种原因,更早就被她单方面断交的朋友。
被背叛的感觉一瞬间向她袭来。分明是两个被她单方面,出于内心的压迫断交的朋友,此刻面目成了可憎的背叛犯。为什么要背叛我呢?为什么要结婚呢?你们两个。凭什么是你们两个结婚呢?怎么能就是你们两个结婚呢?
新娘注意到她没有?是不是在礼台这站太久了?这个人为什么不会看脸色别再问我署名了?
好烦好烦好烦!
一瞬间,由于时间的流逝而彼此远去的朋友,去世的亲人,已经褪色了的回忆,无数秒中苛责自己逼迫自己的痛苦统统涌现。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的,似乎是不知不觉中就逃回了老家,凭借着根本没有的肌肉记忆坐上了火车,然后借邻居姥姥的好心打开了老家的门。
老家。
家里没人了啊。
长辈去世后,似乎再难有人气了。
这一秒又支配了她。她翻出了一把剪刀,不知道之前是用来修剪花枝还是剪报的,总之下一秒要剪去她的性命。
她躺在了小时候爱钻的桌子下面,这一秒她再也想不起父母或是没被她认可却在意她的人,拿剪刀捅进了脖子。
这就是百宁的死。
我看见她生命在流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我已经又跟她见过很多次面了。
父母哪怕过来收尸,最多也就是痛哭着拿走她的尸体。这个人最终重新化作元素回归了世界,这次可以不用思考了,可以体会早就猜想过的死亡世界了。但是一个人的思想倘若不留下来,一个人与世界挣扎的过程不被所知,难道能真正算曾经做过一个人吗?
于是我赶紧把百宁记录下来,趁着我语言能力和思考能力还在的时候。她的思维大概只有我才曾触及。所以我要赶紧用她赋予我的能力,稍稍回念她一下,也算是对的起面前的这具尸体了。
这本回忆录,除了她与随她消散的我,似乎也不会有人看见了。当一切化为尘土的时候,触及这本回忆录的人,虽然你看不懂,但是我们仍要祝福你。
最后只能由我来祝福。在此之前,依照基本的礼仪,我要先与你互通姓名:我是百宁。只是一个,由百宁在经受校园暴力时被她创生出来的,在她崩溃时用被她设定好的语言稍稍宽慰自己的幻影。
祝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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