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煦接了检讨,稍微翻看一下点评说:“字真烂啊。”
而后闲适地倚到靠背上,将那沓纸撇到一旁,“还是说吧,你反思出什么来了?”
易栕完全没把检讨当回事,要口述的时候当然傻了眼。
他努力回忆,脑海中却一片空白,只有臀肉的残留痛楚,和鞭子如雨落下的残影。想了半天,只能勉强挤出来不该妄议皇室、不该迟到、不该撒谎的几句总结。
晟煦捻起那几页空洞无物的“废话检讨”,神色喜怒不变,但目光炯炯盯得易栕心虚起来,一时间呼吸都轻了些许。
“写了三四页,只说得出这几个字吗?”
察觉到气氛越来越凝重,易栕摩挲着衣角,嘟囔着说:“本来就这点事。”
“大声说。”
“我说,本来就这些事!”
易栕偷偷看家主难看起来的脸色,突然想到那柄自己从没试过的兔尾和季弦满脸的春色,眼里泛起些酸涩,不知怎么有了勇气,梗着脖子大声重复了一遍。
看她下一秒就要发火的样子,感觉自己好像过分勇猛了,求生欲的支配让他急忙忙又补一句:“我反思的都写到纸上了,只是说不出来。”
季弦在一旁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瞧见这个空隙就赶紧帮忙打圆场:“阿栕毕竟受了伤,只能趴着写字,姿势很不适应,字迹潦草些也是不得已。他刚刚在房间里也很有悔过的心思,只是乍面对您太紧张,可能一时说不清楚……”
你才紧张,易栕面上听着,心里不断腹诽道,叫我阿栕干什么?我俩很熟吗?真是多管闲事!用不着他假惺惺好心吧,又能显出他有能耐了。
想到要承他的情真是不爽。
脑海里,那身兔装,没来由地和之前八竿子打不着的微版水火棍重合起来,好像又砸了一遍,痛得易栕胸腔里冒出无数酸涩的泡泡。
他克制不住舌根泛起的酸涩,冲动地打断道:“趴着其实很舒服。我就是反思不出来罢了!”
晟煦挑眉看他,手里的三页纸轻轻拍下沙发,冷静地问:“反思不出来,竟还能写出这么多字吗?”
季弦住口,还没来得及为易栕不识好人心恼火,就敏锐地被她言语背后的致命陷阱吸引了注意力,脑子疯狂运转——
刚刚进来的时候家主电脑刚合上,所以……她刚看完监控……这是抄的,她一定知道了!
他深深地为易栕捏了一把汗,忐忑地看易栕如何能周旋过去。
易栕不知道前情,也没这么强的感知力,但他已然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救了自己一场:“写不出来,抄的网上的。”
承认了没关系,总比当面撒谎强,季弦乐观地想。
的确如此,但也不尽然。
晟煦审视着面前倔强的青年。
扫过那还略肿的半边脸颊,回忆起几个小时前已经被责打到肿烂的一半臀肉,心想道,这一顿揍到底是有点用,起码长了记性,没再撒谎。
不过教训还不够,还得让他再长长记性。
晟煦没再忍气,扬起那份检讨甩到了易栕昂起的头颅上,纸张纤薄并不能伤了什么,主要还是起羞辱的效果。
这一下就让易栕的眼眶啜满泪了。
他不想给季弦看了笑话,也不想家主瞧不起他,只能垂着头一个劲地眨着眼,想把泪水咽回去,但不争气的泪珠断了线一样掉下来,落到在地毯上、白纸上,晕开云朵一般的水痕。
“你去把家法请来。”晟煦没注意他的状态,扭头对季弦嘱咐说,又冲易栕陈述道:“既然不愿意写到纸上反思,请家法教你场规矩,今天就算了了。”
易栕听见“家法”二字,刻入骨髓的记忆让他浑身都有些颤抖,眼泪也僵持到了眼眶里,委屈被更激烈层次的恐惧给压制住了。
从来到晟煦身边,除了在训诫堂试刑的时候他没再挨过家法,但不妨碍他记得那尊物件能给人比刚刚的微型水火棍还骇人一百倍的滋味。
浑身的战栗,让他经过几个小时略微平息的臀肉又剧烈地疼痛起来,心里本就因为刚刚的羞辱汇了一滩委屈的苦水,现在越发起了轩然大波。
之前再大的事都只挨一顿罚,也没有这次重;最终再写了检讨肯定就过去了,断没有在这里“找茬”,一夜接着罚两次的。
易栕自动忽略了今天是由于自己异常嚣张的脾气导致的恶果,只一意孤行地觉得,纯粹是晟煦严苛异常,简直完全不顾他的死活。
趁着委屈有了勇气,他就一股脑地倾泻而出。
“我竟然没规矩到这种程度,都要请家法来教吗?怎么别人没规矩家主您就看不见,季弦穿的那么不体面没规矩,和狐狸精似的勾引人您不管,反而我起码抄了几千字的检讨,比他还没规矩吗?”
他越说越气,于是继续口无遮拦起来,“是,我是没规矩,若是和季弦一样能把屁股玩出那么多花样,鞭子是一下都落不到身上的。我这样没本事的人,就请您用家法打死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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