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乐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而后一本正经道:“机会难得,不介意多透露点信息给你。大奖评审之一,你的偶像,到时候会有一个私人分享会,我拿到了入场券。”光看苏阳的表情就知道了,耿乐挥了下手,“行,那我看着安排行程了,包含来回大概五天时间。机票到时候你这边确定了再买。”苏阳忽地心情舒畅了,不是因为带薪休假,也不是即将见到喜欢的设计师偶像,而是他有正当理由充当开场白了。手机反转回来,唤醒屏幕,对话框里是一条未读新信息:【输入半天怎么又不发了?】悬着的心落了地,嘴角止不住地上扬。连日来的患得患失仿佛在这一刻有了答案。什么书,什么责任,通通不值一提。【打字到一半,耿乐找我。】没有人在意,为什么字打到一半就没了。苏阳继续输入。对话框顶端亦是“对方正在输入中……”字样。两条新信息几乎同时出现在屏幕上———余渊:【晚上一起吃饭?】苏阳:【晚上有空吗?有事要跟你说。】又几乎是同时———苏阳:【好。】余渊:【我订餐厅。】餐厅订在江边,百米高空,可以俯瞰隔江两岸整个海市的浩瀚灯火。苏阳到的时候余渊已经在了,难得的休闲装扮。深灰色大衣里,搭一件纯黑半高领羊绒衫,领口高度恰到好处,露出一半喉结。余渊起身,绅士地为他拉开餐椅。“谢谢。”苏阳落座,问:“儿子呢?”“没带来。”余渊淡淡三个字带过。没有细说他是用一天不上课,外加买两个玩具,才达成所愿的。苏阳很有默契地不继续追问。菜品都是提前定好的,又跟主厨沟通后,依照苏阳口味改进过。摆盘和味道都可圈可点,挑不出错处。餐厅中央的舞台上,有现场钢琴演奏烘托气氛,其实席间不聊天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可偏偏余渊从儿子到建筑,时不时抛出苏阳感兴趣的话题。令苏阳不禁生出,他今天也会有问必答有求必应的错觉。侍应生撤下空盘,换上餐后甜点和无酒精饮品。钢琴声戛然而止,演奏者朝他们这桌躬了躬身,而后离开舞台。苏阳这才察觉,整个餐厅就他们一桌客人,“你包场了吗?未免太兴师动众了。”余渊抿着笑问:“你喜欢人多热闹些?”
苏阳慌了一瞬,被突如其来的关心搞蒙了,不由的否认:“也不是,算了,没什么。”谁知余渊认真而坚持地说:“以后有什么话都可以直接说。”眼神无处安放,嘴角却猝不及防地弯了弯。苏阳眉眼微垂,听到余渊又问:“你本来找我,是想说什么事?”苏阳竭力保持镇定,“圣诞假期,我出差,想带儿子一起,大概五天,可以吗?”“去哪里?多久?需要坐飞机吗?”苏阳被余渊骤然严肃的语气感染到,抬眸迎视着他,“要坐飞机,还是长途,十几小时那种。”原来他只是想说这件事。余渊更深地扩大笑意,自嘲成分居多,但胜在阅历丰富,很快找到重新掌控局面的制胜点。他没有思考太久,不近人情地拒绝:“儿子目前不适合长途飞行。”“那……”苏阳纠结了下,割舍掉难得的见面机会不容易,却也没办法,毕竟小白有“前科”。“那就用一个月时间逐渐让儿子适应。”余渊恢复游刃有余,双手置于桌面,“有笔和纸吗?”苏阳不明所以,但照做了,他是从公司直接来的,随身带了涂鸦画本和笔,拿出来递过去。一些记忆慢慢归拢,苏阳抽回手翻开到空白页,有些不自然地问:“这个可以吗?”余渊对他的别扭了然于心,不戳破,很轻地“嗯”一声,“其实儿子每次哭都是在不知道你要离开的情况下,提前告诉他,他会慢慢适应。”余渊边说边写,“就像前次你在书房忙,他跟着我也肯睡,可以一步步引导。我想一个月时间也够了。榕园离你公司太远,各方面都不方便,那就我搬来公寓。”他说完也写完了,套回签字笔的笔帽,画本递回给苏阳。这本曾经夹着约法三章的画本,此刻苏阳拿回一看———洋洋洒洒列了十几条。光标题‘同住协议’四个字,就刺得他面颊微红。二十五年的人生到底太浅薄,没有任何经验足以应付这一刻的突如其来,能回应的只有一个字:“啊?”周一清晨是所有打工人的噩梦, 踩点上班的比平时更多。临近十点,嘉信中心不算小的电梯间,里三层外三层挤满了人,堪比小型春运现场。人群中不免有人抱怨起来, “这电梯早不坏晚不坏, 偏偏赶着周一早上坏, 上周不是刚检修过吗!”立马有人跟着小声附和,“是说,一年交这么多物业费管理费,电梯还隔三岔五坏。”也有人阴阳怪气,“咱们这里人挤人, 隔壁人家有专梯,没那个命咯。”电梯停运一台,令本就不堪重负的运力雪上加霜。在这一刻,没有高低位分之别,无论是年薪百万的高层管理, 还是新晋文员实习生,妆容再精致, 奢牌高定套装再光鲜, 都不能免俗地站在一起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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