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阳别扭着把喝剩的威士忌收进橱柜,又仔细检查了柜门有没有关好,“你睡二楼卧室吧,我刚好还有点工作要处理,就直接睡沙发好了。”“真的有工作要处理,还是生气了?”余渊几步跨进厨房,解锁手机屏幕,通话记录大大方方展示出来,“是阿忠,他睡得早醒得也早,看到朋友圈打来的,也没说几句。”相比较余渊的坦荡,苏阳觉得自己那点弯弯绕绕更不齿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眼神躲躲闪闪,“谁生气了。”“这种苦头我吃过好几次,太熟悉了。”余渊轻笑一声,“还说没生气?不然怎么都不问我什么朋友圈。”苏阳着了他的道,跟着重复:“什么朋友圈?”“去洗澡,洗完自己看。”余渊推着他走到楼梯边,“我睡沙发,早点休息,明天回市区。”风景再美,石屋再有趣,一个卧室终归不方便。苏阳机械地迈着步子,回到卧室第一时间趴上床,拿起手机点开朋友圈,一条条往下刷。听到朋友圈这三个字时,他第一反应是某位共同好友发的,别说余渊他自己都从来不看,更不会发。他的好友不多,除了同事客户,就只有跟小白相关的一切人际链。因此很快翻到余渊偷拍他跟儿子的那张照片。不敢相信地再次确认头像,点进去,聊天记录还停留在那通视频电话。苏阳此刻的震惊程度,丝毫不亚于刚才看到酒窖全貌时。立刻输入:【拍得不错。】余渊没有立即回复。他退出对话框,重新点进去下载保存图片,看到评论区里,耿乐发了两排跪在地上的人。电话直接拨出去。听筒里“嘟嘟”两声后,耿乐便接了起来:“你总算给我打电话了,一整天心里七上八下的。”苏阳更加迷惑,“怎么了?”“我有罪我该死,我道歉。”苏阳十分受不了他:“说人话。”电话那头耿乐一鼓作气:“就是昨天加你好友的那个法国姑娘,她上次亲你时,我拍了照片发朋友圈。”又是朋友圈,苏阳一口气提不上来,“现在呢!删了没?”“当然,当然删了。”事情坦诚讲清楚后,耿乐一如既往开始八卦,拖长了音,“还有,你和余总究竟什么情况啊?这事你也有责任,一点风声都不透露给我。每次问你都撇得一干二净,什么互不干涉私下生活,什么只是有个孩子的普通关系,我早就想说了,有个孩子的关系已经很不普通了好吗!”电话里沉默了会儿,虽然举止亲密了,心意相通了,具体非要给这段关系定个性,苏阳自己也说不上来。“不知道。”
“不知道?余总都追到这来了,你们还没复合吗?”苏阳没法跟他说清楚,“不属于复合那种情况。”耿乐听着横竖还是没进展,不可置信地问:“你们一天一夜都干了些什么啊?不会就逛逛街吧?”地下酒窖发生的那些画面,飞速在苏阳脑海中闪回,脸不由得红了,说话磕磕绊绊,“也……没干什么。”“是小白白在不方便吗?要不要我明天来把他带走?”“不是,不需要,你千万别来,太刻意了。”苏阳翻了个身坐起来,走进卫生间,打开浴缸龙头。如注水流声中,话题被拖回正轨上来,他们又聊了些工作上的事,约好圣诞节后一天的见面地点,这才挂了电话。温度刚好的热水漫过身体,苏阳靠坐在浴缸里,手边一条叠整齐的浴巾,上面垫着手机。水雾氤氲着,思绪反而沉淀下来。余渊刚才说过:‘因为一些突发事件……’这几个字回响在耳边。一切都说得通了。突如其来的空降,没头没尾的话,威士忌,朋友圈……怎么有人活了别人十几辈子的时间,吃起醋来也跟普通人一样,不那么高明啊?笑意隐在似雾的水气中,手机嗡嗡响起,震动音被吸收掉大半,很轻,仍被苏阳清晰捕捉到。湿手在浴巾上蹭了蹭,他划开屏幕,是余渊回了过来:【谬赞了,还有很大进步空间。】壁炉扑灭了,余渊在一片夜色中,无所顾忌地笑了下,正想逗逗他,还是迫不及待先去看了啊,字输入到一半,被一通电话打断。敛住笑意,他犹豫了下,动作很轻地从沙发上起身。开门关门声都几不可闻。出了门,直到走开十几米远,余渊才划开接听键,冷冰冰的三个字:“什么事?”徐慎之私人微信只加了余渊, 当朋友圈红点出现时,他的心情极其复杂,嫉妒惶恐之外,更多的是绝望。过去一个多月时间里, 他听话照做离开海市, 隐忍着不联系, 日日期盼破冰缓和的机会。他甚至已经说服自己,不去在意苏阳和那个孩子的存在,只要足够有耐心,终有一天,时间会修复他和余渊之间的关系。从前漫长相伴, 绝不会因一次争吵一次分歧就轻易归零,他相信一定会有转机。但这条朋友圈,这张照片,却打破了本就岌岌可危的平和心境。当电话接通,余渊熟悉声音响起在耳边时, 虚幻华丽的美好憧憬随之破碎,他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淡漠和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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