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懂吗,要不要给你翻译?你这种学历的人出现在这里,不觉得很丢脸吗?”傲慢无礼的语气,冷嘲热讽的音调,每一次字都在说着不屑。苏阳不用转过脸就知道是谁了,无视耳边的话,整理东西的动作加快,站起身饶过他从后门出了教室。徐慎之跟着苏阳出来,“我这有些你的照片,要看看吗?”圣诞假期学校里学生很少,走廊上很空。苏阳脚下一滞,半侧过身,轻轻扫了眼,距离上次见面一个月有余,眼前这人瘦脱了相,让人有种毛骨悚然的错觉,“你到底想干什么?”“想你离开我哥,越远越好。”徐慎之从口袋拿出一个白色信封,走过来塞进苏阳手中,“虽然买这些照片费了我不少心思,但一想到你看它们时会是什么表情,就觉得值了。”已经看过一次,苏阳这会儿就淡定多了,反正那人不是他,慢条斯理从信封中拿出叠照片,指腹一捻逐张翻过,看到最后张嘴角甚至挂了笑意,“美感谈不上,胜在够清晰。”清晰到不仅拍仔细了五官长相,更拍出了身上私人印记。昨晚因为太紧张,根本没时间细看。照片上的‘他’大腿处有颗深灰色的痣,而自己也有颗类似的,不巧的是,自己长在腰窝处。这样的反应完全出乎意料,不仅没有惊恐万分,连一丝波动都没。徐慎之绷不住了,脸上又呈现出那种扭曲的偏执,“你笑什么!怎么会有人没有一点廉耻之心,你根本不配出现在我哥身边。”苏阳嘴角的笑意无声地漾开来,“别费心了,我配不配轮不到你评价。”徐慎之像是受了极大的侮辱,失控地揪住苏阳衣领,“你再说一句,信不信我把这些照片送到我哥手里。”苏阳哼笑出声,故意质问他:“你不是已经这么做了么?结果呢,他信了吗?”徐慎之快疯了,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奋力瞪起,与枯槁面容形成荒诞对比,声嘶力竭地吼:“别笑了!再笑,我撕烂你的嘴!”阶梯教室里不断有人退场出来,是交流会结束了,路过的人纷纷被走廊上,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亚洲面孔吸引住好奇心。苏阳笑容敛住,倒不是怕丢脸。徐慎之刚想说换个地方谈条件,只要他开口什么条件都行,但还未来得及松手,便被拨开人群走来的余渊一把钳制住手腕。他愤恨地转过头,瞬间脸色惨白。余渊脸上阴沉可怖,一字一顿地吐出两个字:“松手。”不断涌出的参会人员,还有组织控场的工作人员,都往这边看。
徐慎之梦游般地松了手,余渊终于肯看他一眼了,他等了这么久,期盼了这么久。可除了对他说松手时的那一眼,余渊便没再将任何视线聚焦在他身上。他整个人失魂落魄,被四散开的人群挤到一边。余渊揽过苏阳肩膀的那一瞬,表情和语气都柔和下来,“没事吧?”又帮他展平被捏皱的衣领,“刚好路过,发你信息没回,想着你可能还没结束,就进来看看。”苏阳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没事,先回去再跟你说。”被助理和校方人员簇拥着走出来的费尔南,一眼认出余渊,跟他打招呼,“嗨,余。校方高层几番邀请,你都说行程忙,难道是专程为我而来?你刚才坐在哪?”在苏阳震惊的眼神中,余渊轻笑了下,凑近他耳边,“我不知道你是来听他的讲座,那天视频会议人员之一。”继而朝费尔南抬起牵在一起的手,“我不是为你而来,我是来接他的。”下午三点光景, 稀薄阳光斜射进走廊,他们旁若无人地牵手离开。如果没有眼下这件乱七八糟的事影响心情,就这么在校园逛逛也不错。两人很有默契,都没说话, 直到上了车, 余渊降下隔开驾驶室的挡板。他没有急切地直接问, 安静等着苏阳准备好了自己说。牵着的手没有分开,苏阳自然地侧靠进余渊颈窝,“突然有点累。”虽然有了底牌,没昨晚那么心虚了,但话到嘴边他依然犹豫不决。区别于之前对耿乐的坦白, 眼下明明是更亲密更信赖的关系,反倒变得处处小心翼翼。他终于能体会,什么叫越珍重,越谨小慎微。余渊调整暖气出风口,而后说:“那休息会儿, 到了叫你。”训练有素的ax开车很稳,车厢内静谧。苏阳闭上眼睛, 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淡淡沉香尾调, 心绪也跟着逐渐安稳下来。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路, 苏阳想了很多, 他不敢预想好的结局, 从小到大都习惯于将一切期望降到最低,因为没有期待就不会失望。他做好最坏打算,这样无论什么结果都会是更好的结果, 也就更容易接受。半梦半醒间,轿车缓停在酒店正门前, 苏阳被余渊柔声唤醒。门童主动上前为他们开车门。苏阳从车上跨下来,转头对晚一步下车的余渊说:“突然想喝酒。帮我拿点冰块上来,可以吗?”要点冰块这样的小事无需亲自去,无论是联系前台还是叫客房服务,一个电话就能解决。余渊没有迟疑,顺着他的意思“嗯”了一声,佯装若无其事地递出房卡,“那你先回房间,我顺便打两通工作电话。”“好。待会儿见。”苏阳接过房卡,已经有礼宾替他按开电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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