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翻涌的声音盖过了游纾俞所有的理性克制,告诉她,就只看一眼。她还不想和冉寻结束。她仰头,无暇顾及自己此刻的狼狈,目光翻找人群,最终怔怔落在此刻离她触手可及的人身上。眼尾绯红,不知道该说什么,于是只轻声唤:冉寻。我、我有点难受。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冉寻没有作声。游纾俞抬头,只看见对方移开目光,那抹始终残存在唇边的笑意也不见了。很平静的一句,带着歉疚,不好意思,之后还有事。我叫朋友帮你吧。游纾俞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或许冉寻也认为,自己不值得被这样柔软对待。好那,不用麻烦你的朋友了。游纾俞垂头。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在这里坐一会就好。她要习惯没有冉寻的生活。要学会独自咀嚼消化,学会每个晚上控制自己,不再想念遥不可及的月亮。普通朋友只是最温和的一句托辞。她们之间,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包厢里的人很快散去,走廊里也寂静无声。冉寻留下来一位朋友陪她,可最终也只是劝慰她几句,替她叫了辆车就离开了。没有冉寻,游纾俞也不再顾及体面矜持,跌跌撞撞地离开包厢,沿楼梯走下。继续坐在吧台前的原位,刚才的那杯酒还没有被收走,只是冰块已经全化了。她试图饮尽,偶尔混沌时思考,那晚,遇见的或许真是冉寻。体贴而温柔,让她总也忘不掉,甚至不惜以酗酒来重现那一日。手里的高脚杯忽然被人夺去。喝醉了,游纾俞没有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酒杯远去。还给我。她执拗且委屈地要求,不知道身边什么时候坐了人。冉寻把酒杯推远,注视着眼尾通红,醉后反应有些慢的女人。问:这就是你说的好好照顾自己?游纾俞不再说话了。望着身边人,脸颊发烫,视野逐渐氤氲。胸口起伏,她小心翼翼地贴近,发觉冉寻没躲。这会是醉后难得的好梦吗?
她不敢袒露欣喜,慌忙收敛好自己,示弱道歉,我、我不喝了,对不起。眼泪却不受控地掉下来。她怕视线模糊的那几秒,冉寻就会不见踪迹,于是匆忙去拭。纵然知道现在是醉酒后的幻觉,冉寻或许早就离开。但越这样设想,心里的委屈越压不住。就是有点想你。游纾俞努力让声音平稳,可惜连自己都能听见不堪的哽咽。冉寻,你别丢下我。她好想今晚是冉寻刚回国的那一晚。让她重来一次,她不会再左右顾忌,只想将积攒六年,或许还会更久的心底情愫全都宣之于口。我我还有好多话没有和你说,我错了,冉寻,一直都好想和你在一起。游纾俞有些语无伦次。我不该说谎,你不要信以前的游纾俞,只信现在的我好不好?冉寻心里坠痛。但理智驱使她将游纾俞从怀里剥离出来,拢着她的肩,话音平淡:不会,我始终都相信游教授,你并没什么错。她看了一眼外面,叫的车来了,于是将女人扶起来。回家吧。我之后要去宁漳,可能不会再住月亮湾,也不会来这里了,希望你也是。冉寻希望游纾俞能尽快走出来。纵然这是一场单方面的,对女人极其不公的宣判。她想,游纾俞都宣判过她那么多次了,这一次由她来就好。梁荔站在酒吧门口,看冉寻揽着游纾俞出来。刚才在包厢里还清淡自若,只能从微红眼尾看出些许酒醉端倪的人,却只不过和冉寻说了几句话,就变成这副模样。冉寻送女人坐上出租车后排,又拜托梁荔好好照顾,才回到自己车上。此时已经接近凌晨。她不理解自己仍旧留在这里的意义。或许是因为沈琼无意告知她,游纾俞点了很烈的酒,又或许为了和游纾俞之间维持体面,做最后的告别。总不可能是因为包厢里,无数次佯装无意扫过角落,都看见女人那双失意泛红的眸子。听见含着醉意的一声声冉寻。开车回家。月亮湾里住户稀少,不担心扰民,冉寻也罕见地失去困意,于是继续坐在琴旁,温习曲目。时而弹出错音,时而节拍稍乱,她不甚在意,只顾将情绪倾泻在黑白琴键上。弹到一首肖邦二号夜曲,想起这是游纾俞喜爱的曲目,每次女人生气了,她就小狗求和似的凑过去弹这首,哄人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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