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都不是想送什么点心,那是最微不足道的一个托辞。她只是想见冉寻。脸在此刻被温热细腻的手托起来。有人轻叹一声,回应:我不走,一直都站在这里的。难道游教授今晚不想让我回家住了?眼镜被从挺秀的鼻梁轻轻摘下,露出一双含雾的黑曜石眸子,怔然迷蒙,眼尾薄红,浸透湿气。眼睫低垂,很快就有晶莹滚落,滑进衬衣桎梏着的锁骨窝深处。游纾俞再无所遁形,被温柔对待,眼泪更汹涌,之前说过,追你不用你费心的,对不起。冉寻觉得心脏成了被女人仓促丢下的那团咖啡味点心。滚进灰里,被揉搓挤压,苦涩得快说不出话。你没有错,说什么对不起?玉白脖颈由淡弱的光照亮,藏青薄外套挂身,腰瘦到一臂就能揽住。本该挺秀如竹的人,经由良久等待,像枚被骤雨打透的叶。下午在办公室还能平淡与家人对峙,现在竟脆弱到站不稳,快要碎掉。这么急地赶过来,是想对她说什么?甚至冒着被她发现后冷眼相待的风险,在楼道里孤寂地从入夜等到凌晨。冉寻想起,白天拜访游纾俞办公室时,桌上的透明玻璃瓶里,养着一支红玫瑰。女人唯独主动的那次散步邀约,被耐心耗尽的她,用校园里一支免费取用的玫瑰打发。而这支早不是她送的那支了。是游纾俞自己,执拗到连缠绕的纸带都一一复刻,不知换了多少次相同的花。像试图挽留那一日的遗憾流逝。而那天冉寻只试图递出、放弃一支红玫瑰,却逃避了玫瑰本身的所有自白。冉寻揽住游纾俞的腰,上前开门。轻薄的衣料之下肌肤滚热,是病弱的温度。女人从未如此乖顺过,头偏倚,双眼紧阖,安静枕在她肩膀上。依旧牵着她袖子,贪恋她的怀抱一样不肯撤手。跟我进来。心里抽疼,她轻声开口。半个月后的机票已经定了,目的地是宁漳。或许她再不会回嘉平。而这一切,游纾俞都不知道。冉寻也不想让女人知道。她本就打算在期限满的那一天,消失在人潮汹涌里。在走之前,她只想听听对方来不及说出口的话。也试图将顿号,改为一个完满句号。
放游纾俞到自己房间的床上。冉寻给她量了一下体温,算是低烧。但如果再坚持着在她房门前站几小时,就不一定了。翻出感冒胶囊,烧了热水,晾温。半小时后,准备叫醒游纾俞之际,忽然看见她已经微睁的双眼。委屈得紧,仍含有拭不净的水气。吃药。冉寻放柔语气,示意她坐起来。游纾俞发觉枕间弥漫着清淡香气,正是刚刚拥抱时,在冉寻发间嗅到的气息。思绪迟钝,她才想起,月亮湾的房子里,好像只有属于冉寻的这一张床。机械地吞了药,味觉减弱,没有苦味。于是冉寻喂她吃药时,指尖无意碰到唇瓣的战栗感就被全然放大。外套被脱掉了,想必也是冉寻帮了她,就只留下一件薄衬衣。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已经起身要离开。仓促之间,游纾俞只好匆匆拉住她的手,冉寻,你睡哪里?沙发很宽敞。冉寻答复。游纾俞掀开被子,从身后抱她,低低抗议,不行,会着凉的,你要睡床。对方顿了一下。很快,手叠在她紧紧搂抱,实则没什么力气的手背上,像要掰开,不合适,我们现在就是朋友。朋友两个字,像是横亘在这一个月之间的咒语。由冉寻平淡不留情面地读出,将她拒之千里之外。朋友就不可以这样了吗?游纾俞黯然问。大概病气使得人思绪纠缠,足以在凌晨时分作出平日里不敢的事。她轻吻冉寻颈侧,无论是力度还是位置都足够克制。尽管衬衣太薄,心跳又那么快,早已暴露心声。从前,我身边有一个人也说过,≈39;从朋友做起≈39;。可是一个月后,她却在深夜掀开我的被子,从身后抱我,牵我的手,还游纾俞在冉寻唇畔落了一个吻。像这样。现在我也是你的朋友了。她呼吸微促,手掌触碰冉寻逐渐鲜活的心跳声。就不可以了吗?好不公平。所以,游教授是想找补回来?冉寻问。发烧的人,连嘴唇都是温热的,又那么软。刚才指尖碰到时,她极力按捺,才压下趁人生病好好蹂躏一番的坏心思。但如今游纾俞思绪迷蒙,竟主动贴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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