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只好说:你的咖啡要凉了。冉寻蜷了一下空荡的掌心,将正经撇到脑后,扬唇,好, 我尝尝。喝了一口, 趁着沉默的工夫,两个人又朝前走了一段路。味蕾触到苦涩液体,迅速给出评价, 是她喜欢的口味。只不过,糖度有些不对。好喝。我猜猜, 这杯是半糖,还是全糖?冉寻有被甜到,去翻杯签。该不会是因为今天见到了你?还见了两次,味觉都失灵了。话说出口,去看游纾俞,发现对方神情微顿。很快垂眸,耳垂却越来越粉。掩饰般地抿了口手中咖啡, 用杯子遮住失态神色。不知怎么, 忽然蹙了一下眉。清冷嗓音融在晚风里, 很轻,拿错了。咖啡很苦, 苦到难以掌控表情。刚才坐在长椅上心烦意乱,心情如天平两端起伏拉扯。一不留神,竟然将错的咖啡递给了忽然出现在她视野里的冉寻。冉寻内心在尖叫。被游纾俞的反应可爱到,又觉得女人的语气是在向她撒娇。她一定还有机会。那我们换一下?很正经地提议。游纾俞瞥了一眼她沾上口红印的纸吸管,默了半晌,不用,你不喜欢咖啡就扔掉,不要勉强自己。我先走了。狠心撇下冉寻,离开公园,往自己停车的方向走。但还是按捺不住,转弯时,无声回头去看。她看见冉寻喝完了全糖咖啡,依旧朝她走来。步履本来很急,发觉她看过来,立刻在原地立定站好,不想讨她嫌。对视后,稍微歪了歪头,像只尾巴高高扬起,掩耳盗铃的黏人猫咪。游纾俞开车回月亮湾,心思却跑了很远。直到捧着咖啡,走进车库电梯时,有人竟急匆匆闯进来。冉寻手指勾着串钥匙,按了关门键。看一眼她们即将去往的相同楼层,笑着开口:真巧,一起回家?自那一天起,冉寻搬回了原住处,游纾俞逐渐在对面发现许多熟悉的生活痕迹。
她和冉寻作息不太一致,通常早出晚归,于是碰不到面。但某一日傍晚回来,她看见自己家门上被粘了一朵粉色玫瑰。附赠字迹飘逸的便笺:学着做了你爱吃的菜,有空请来对面坐坐。月亮湾这一栋好像也就只住了她们两户,便笺上的话,更像一句隐秘却外放的独属邀请。游纾俞将花取下来,侧身去看对面。门没关。半个小时后,抱着小猫拜访时,冉寻眼中眸光闪动。拖家带口来的呀?游老师。她用娴熟的抱猫姿势接过来,视线却始终落在游纾俞身上。游纾俞发现冉寻早就买好了猫窝猫粮,顺着她的话说:只是来还给你猫。好吧,你走之后,我会在这里好好照看小咪的。冉寻叹气,等到纾纾回嘉平,想来看她的那一天。游纾俞觉得自己好像被控诉了,可分明冉寻才是撒手不管的那位饲主。经这一打岔,冉寻早就朝她笑一下,溜进厨房。小狸花不甘寂寞,从窝里跳出来,围在她拖鞋边撒娇。游纾俞不忍心不理,学着冉寻,轻唤一声小咪。顿时见蓬松小毛团伸出粉色肉垫,去够她垂下来的衣角,娇憨可爱。冉寻很快将冒热气的几道菜肴端上桌,摆盘卖相处处上心,清炒虾仁,蒜蓉菠菜,还有一锅浓香的排骨玉米汤。我最近去琴行了。她给游纾俞盛米饭,见到了林璧,你还记得那个小姑娘吗?叫我老婆,怪吓人的。游纾俞摩挲筷子,轻嗯一声。隔着热气,冉寻沉浸在人间烟火气息里的模样比话题本身更吸引人。还碰到了林姣的妈妈,很有气质。冉寻补充,六七年前,林姣还不是老板呢,是她妈妈先首肯我在琴行打零工的。她有意提了句,你那个时候第一次遇见我,是不是也见过她?游纾俞撞进冉寻征询般的笑眼里,很快规避。诚实答:见过。在冉寻结束工作,离开后的某一日,她推开琴房门,向那位温和的女士提出,想在琴行兼职清扫。从初秋,一直到次年的冬,她借此在角落里以余光触碰冉寻百千遍。冉寻点头,我们之间真的很巧,是不是?随便吃了点,她看见游纾俞始终在用汤匙搅着碗里的汤,心中酸闷。故作轻快开口:对了,荔荔快办婚宴了,我那天要去给她做钢琴师。她想听有一年冬天,我在米其林给她弹的祝福曲,可是我都忘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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