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骋没有看他,向来温和的声音此刻也显得有点冷硬,“我不是在和你商量,其他事情都好说,但是以后必须让我接你,再来这么一次我真的会被你吓死。”何烯年听了他的话有点心酸,他深吸一口气,企图好好和许骋再说一下,刚想说什么,许骋就继续说,“不用劝了,你说什么都没用。”何烯年用力眨眨眼,很努力地把烦躁压了下去,尽可能地和他商量,“这样太麻烦了,你最近不是还有展览要筹备吗,你没这么多精力的。”“没什么比你更重要。”许骋用着最冰冷的表情说着最动人的情话,何烯年听了只觉得难过又束手无策。那种一切事情都因自己而起但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让他的烦躁更甚,他想不到用什么理由能让许骋打消这个念头。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说话了,现在继续说下去就只能吵架了,他不想和许骋吵架。就这么一路沉默着回到了家,停好车的时候许骋轻声说:“你不要把我越推越远了啊,烯年。”何烯年听了这话愣了愣,憋在心里的烦躁和无可奈何突然间散了,指尖的温度慢慢褪去,手心一片冰冷。 算了吧接送何烯年去医院这事就这么定下来了。他们每天一起出门,一起回家,明明每天在一起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但是他们说的话却越来越少。他们之间很多事情没说开,也没办法说开,两人之间横亘着彼此心知肚明的问题,解决不了就只能任由它堆积着。有些创口他们都没有勇气触碰,一动就是伤筋动骨。两人之间就这么维持着脆弱的平衡,小心翼翼地绕过所有问题。今年的冬天好像格外短暂,在一个并不是很冷的日子里何坚正式出院了,出院了之后何烯年就把人带去了康复医院办理入院。何烯年怕自己一个人搞不定于是找了李瑜和他一起,去康复医院的路上李瑜一直在和何坚说话,虽然回应得很少,但他还是锲而不舍地说了很多,何烯年很庆幸自己把李瑜带上了,否则这一个多小时的车程只有他和何坚两个人在窄小的车厢里,全程无话,那该有多窒息。等所有事情安顿好已经天黑了,何烯年和李瑜一起去吃了顿晚饭。吃饭的时候李瑜问何烯年他之后打算怎么办,何烯年沉默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很久,最终还是实话实说“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他不能不管何坚,也狠不下心离开许骋。李瑜也叹了一口气,让他别担心狮馆,何烯年笑了笑和他碰了个杯,他们已经熟到不用说“谢谢”和“麻烦了”之类的话客套,杯子里的茶水一口干了,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因为李瑜陪着,许骋今天就没有去接送他,在画廊加班处理之前落下的工作,回到家已经凌晨两点了。许骋轻手轻脚走进卧室,蹲在床头看何烯年。何烯年睡得不踏实,睡着了眉头也皱着,还时不时嘟囔着几句梦话。许骋一个一米八几的大个子就这么憋憋屈屈地蹲在床头看着何烯年看了好久,最后在他的额头留下了一个很轻的吻,然后才洗漱睡觉。康复医院离许骋家还有画廊都挺远,许骋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没多久闹钟就响了,他没有赖床,迅速起床洗漱完毕,一大早什么也没吃就干了一杯冰美式。何烯年找出家里剩下的两片吐司递到他嘴边,“别空腹喝咖啡,好歹吃点。”许骋勾了勾嘴角,很自然地弯腰亲了亲何烯年的嘴角说:“谢谢”,然后就着他抬起的手三两口吃完了吐司。他们很久没有过比拥抱更加亲密的行为了,何烯年被他亲得愣了愣,随即脸颊和耳朵有点发烫。许骋很自然地抽了张纸巾帮他擦了擦手,随意问道:“那你吃什么?”“等会儿给我爸买早餐的时候顺便吃点就好。”何烯年的手还被他攥着,有点心不在焉,因此也显得语气很轻松,没有了之前紧紧绷着的神态。因为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他们之间的相处短暂地恢复到了之前那种模样,很轻松很自然的氛围。哪怕许骋每天接送何烯年,何烯年也没有了之前的那种烦躁了。只是这种氛围并没能持续很久。何坚转院之后虽然情况没有恶化,但也没有再好转了。他半边身体依旧不受自己控制,他说话还是说不清楚,日复一日的康复训练没有起色,也让他越来越烦躁,脾气越来越差,对何烯年的态度也越来越恶劣。他口齿不清地追问何烯年能不能改,分手没有。何烯年总是报之以沉默,他不敢说话刺激何坚,也没办法说谎和说出违心的话。渐渐地何坚也不吃他这一套了,他虽然说不清楚话,动得也艰难,但是何坚有自己的方式来对抗何烯年的不作为。何坚开始拒绝理疗,甚至拒绝吃东西。这个时候,许骋能察觉到何烯年的状态又迅速回落,甚至比何坚在医院那会儿还要糟糕。他身上的烟味越来越重,每次许骋问他的时候何烯年都说没事,说还好,问多了何烯年就会开始找各种理由和借口躲开许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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