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天许骋一直被两种矛盾的念头撕扯着,他迷茫了,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他丧失了面对自己和面对何烯年的能力了。那些冲着何烯年的质问,又何尝不是在问他自己。许骋慢慢张开自己的手掌,然后合上握拳,重复了几次之后说:“你不是想知道我手上的疤怎么弄的。”许骋慢慢站起身,然后转过去面对着何烯年站着,看着他,然后挽起自己的衣袖。何烯年僵硬地抬头,转移目光,看着许骋手臂上逐渐露出来的伤痕,他从未觉得时间有这么难熬,他等着许骋一点点把自己的衣袖撸起,那条疤一点点地完整地暴露在空气中。等许骋停下动作,把手臂伸过去的时候,何烯年终于看清楚了。那条疤从手腕内侧一直向上延伸,斜长的蜿蜒在他的整条手臂上,最后在手肘处戛然而止。那么长的一条疤,何烯年看清楚的时候,呼吸都停滞了,只是瞪大眼睛呆呆地看着,搭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眨了眨眼,两行眼泪瞬间滑落。这样的伤口,痊愈前许骋到底流了多少血,痛了多久,何烯年想想都难受得喘不过气。许骋把他的反应尽收眼底,他默默地把袖子放下来,继续说:“我不知道这五年对你来说怎么样,但是对我来说很难捱,烯年。”“和你分开之后我沉迷上了各种极限运动,蹦极、攀岩、越野,哪种刺激我就玩哪种,它们能让我短暂地忘记你和我自己。”何烯年听着许骋说话,紧紧咬着牙,不让自己的哽咽声溢出来“然后在一次登山里,我和我的队友滑到山沟沟里面了,这道疤就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当时我们都躺在那儿等救援,从天亮等到天黑,血流的我眼前发黑,神志不清,当时我在想,我为什么要来这里,然后我就想到了你。”许骋说到这里居然低头看着何烯年扯了个笑,幅度不大,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何烯年隔着朦胧的视线看他,即便如此,他还是能感觉得到许骋落下来的视线是那么的温柔,和五年前如出一辙。他用平淡无波的语气述说着自己经历过的痛苦,听得何烯年心都碎了,眼泪止都止不住,不断地从脸庞划过,然后滴落在他的手背。“如果我和你分手后死了,你会不会活不下去?”说完,许骋抬起手给他抹了一把脸上的眼泪,然后看着他的双眼瞬间又被眼泪覆盖,心里密密麻麻的抽痛。
那时候,在因为失血过多而出现的眩晕和寒冷里,何烯年确实是许骋支撑着自己坚持下去的支柱,事后许骋自己都觉得荒唐,死到临头了还在留念前男友,真是没救了。何烯年哭得整个人都在颤抖着,他好像从来没有哭得这么厉害,无论是何坚倒下了还是和许骋说分手的时候,他都没有哭得这么狼狈过。何烯年抖着手握住了许骋给他擦眼泪的手,不断地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骋哥、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最起码那个时候你没有对不起我,那只是我自己的选择,和你没关系,不用太在意这个了,我和你说这个只是因为想告诉你,也想告诉自己一件事。”许骋抽回被何烯年握着的手,然后往后退了两步,垂眸看着何烯年泪眼朦胧的模样,深呼吸一口,闭了闭眼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说:“何烯年,我承认我还是爱你,但是我不敢再继续了,我真的很害怕自己又回到那时候,只能靠回忆活着,活得那么糟糕,活得一点都不像我自己。”何烯年哭得说不出话,只能不断地摇头,企图通过动作告诉许骋,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的。许骋的双眼也通红着,他看着何烯年说道:“所以这次轮到我说算了吧,我们都放过彼此,你们结束表演我就走了,这次就当做是我们俩之间好好道个别。”说完许骋就转身出了诊室。何烯年猛地反应过来许骋又走了,他什么也顾不得想了,裤腿也没来得及撸下来,脸上还糊着鼻涕眼泪没有收拾。他站起身就冲出了诊室,拨开眼前的每一个人,在熙攘的人群里寻找许骋的身影,附近有人朝他投来探究的目光,何烯年也不在意,只是不断地在人群里搜索着许骋,终于何烯年在一楼的大堂看到了他。他快步下了扶手梯,然后跑到到许骋身后,但是却在离他仅仅一步之遥的时候猛地停了下来。何烯年脑子里突然闪过了许骋刚刚带着落寞说的那句,“你让我有点害怕。”他的双腿像是被灌了铅,变得沉重,没办法再往前走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许骋一点点走远,最后走出了医馆,消失在何烯年的眼里。何烯年一直停在原地,没有追上去,也没有退后,不知道过了多久,露在外面的小腿都透着丝丝凉意了,脸上被风干的泪水绷得他脸颊有点痛,他才慢慢地蹲下身去,把脑袋埋在膝盖上,鼻尖都是药酒的味道,熏得他眼睛都痛了。他想,苏杞这次调的药酒可真是够呛的,呛得人呼吸困难。最后,是医馆的一个护士找到了他,护士把人扶起来的时候有点惊讶,何烯年的双眼通红,站起来的时候脚步踉跄。良好的职业素养把护士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给压下去了,她尽职尽责地问何烯年有没有需要帮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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