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片森林。
古老而高耸的树遮天蔽日,绿叶间隙里漏下些许的月光,轻轻浅浅,朦胧地化成了一片澄清湖泊,湖上水雾弥漫,一丛丛的玉白色菌菇在湖边肆意生长着,吞食着落叶腐木。
他光着脚踩在草地上,草和落叶被他踩出汁水,混着那雾,一起沾湿了他的脚背。
他走向那湖,走进那湖。
湖水淹没了他的脚,洗涤去尘世的污秽;淹没了他的膝,缓解了关节的酸涩;淹没了他的口鼻,滋润了经年的干涸;最后淹没他的肺和胃,他不再需要呼吸进食,他会蜷缩着,自脐部重新生长出脐带,退行或进化成胎。
他安和地沉睡着,这是摇篮,这是美梦。
他在梦里轻声呢喃:“妈妈……”
“妈妈在呢。”
一只纤细的小手挤进他的双手里,被他虚拢着,包裹住了。
【雾】总是要包裹些什么的。
“妈妈……”
暮渺渺从床上惊醒,第一眼借了窗帘空隙里的光去看自己支着床板的双手,空空荡荡。
……是梦吗?
“渺渺?”
“渺渺醒了吗?”
洗手间方向忽然传来两个声音,其中一道是清凌凌的女声,尾音上扬又拖长,吞掉关键帧后便连读成了“绵绵”,是极其古怪的发音方法,暮渺渺听到却停滞了呼吸,碧绿眸子里瞬间水汽氤氲。
他看向声源,一个黑长发齐刘海的年轻少女拿着一块方巾从洗手间走出来,身后跟着一个样貌极其相似的少年,巴掌大的小脸上都镶嵌了一双圆润鹿眼,眸色也都和暮渺渺一样的碧绿,只是不那么澄清,杂糅了空洞与深邃,像广袤宇宙里虚幻而无垠的晦暗。
“妈妈……还有哥哥……”
暮渺渺愣愣地看着。
妈妈瘦了。只在典礼台上看着还看不分明,现在到了眼前,15年离家时妈妈那被娇养得丰腴的身子变得单薄,是不是因为思念离家的孩子?是了,是了,哪一个母亲能接受自己七岁的稚子肩上担着亿万人的性命呢?被迫在暗夜里远行的不止是他,午夜里惊醒哭泣的也不止是他,还有他的母亲。
哥哥也不一样了。哥哥腺体成熟得早,第一次易感期在18岁生日之前,身骨便也定格在了那个时候,身形不像一般alpha那么高挑,脸上娇气的婴儿肥也未褪,长眉却凌厉,一身的上位者气息,是在工作的地方染上的吗?军监七处,第七监狱……关押着湮灭组织残党和极刑犯的地方……怎么去了那里呢?也是为了他吗?
时光荏苒,本以为雁过无痕,除了心里日复一日沉重的思念外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原来处处都是痕迹,处处都是他离了家的悲鸣。
“渺渺呀,怎么梦里在哭,醒了还哭呢?”长公主走到床边坐下,用手中润湿的方巾轻轻擦拭着暮渺渺微红的眼眶。
“妈咪呜呜呜呜呜呜哇哇哇——我好想你们呜呜呜呜——”
暮渺渺一个猛子扑进长公主的怀抱,半身的重量都压在了少女的身上,将纤细的少女压得弯了腰,不得不倚靠着她的大儿子,来抚慰她久不曾见的小儿子。
“妈妈也想渺渺,呜,不哭了不哭了……”
长公主安慰着小儿子,嘴上说着不哭,可她也红了眼眶。
她的渺渺呀,本该和木木一样被她带在身边好好养着,养到大,养到老,养到叛逆了要离家出走,再去找自己的路,路上不小心着了风风雨雨还能回家避一避……本该是这样才对。
却一不小心成了那隐名埋姓的英雄,在外流浪十五年之久。
吃不饱,穿不暖,没人关心,没人照顾,还要时时刻刻防备着所有接近他的陌生人,好不容易结识了朋友,找了个男友……她都不愿意承认那是渺渺男友,居然会为了攀附卓家就要和渺渺分手。
瞎了眼的东西,长公主鄙夷着,根本就不配她的渺渺,她该给渺渺找更好的,不,最好的!
“渺渺呀,你觉得那个卓九怎么样?你哥哥推荐的人,”她抱怨起来,“哼,要不是容家那个小公子还没到成熟日,林家的又病着,我才不会答应让卓家的来呢……”
“妈咪,卓九虽然是姓卓,跟卓家可不是一条心呢。”好歹私下有点交情,顾森还是帮卓九讲了两句好话,顺手给哭哑了嗓子的弟弟喂了杯水。
长公主未置可否,说起别的,“渺渺,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你生日呢,你舅舅说了要大办,我让他给几家适婚的公子都递了帖,谢家的谢文擎说是近期要回来了,他也是个s级alpha,渺渺到时候瞧瞧他俩哪个更合心意……哎呀!怎么喝水还呛着了?”
暮渺渺呛咳得厉害,被哥哥连拍了好几下背才缓过来,在妈妈疑惑的目光里懦懦开口:“那个……谢文擎,是我前,”他顿了顿,寻思着乔臻应该算前男友了,那再前面的就该两个前了,“他,是我前前男友……”
说完又摇摇头,“也不算男友吧,毕竟他也不喜欢我,他答应我的告白,只不过是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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