侵入患处,星海迅速填补好缺失的皮肉,血气还未散尽,伤口便已痊愈,只余下一个孔疤。前端被死死箍住,在身上作乱的怨灵又一刻未停,赵思青终是漏出一两声低吟。手足腰背的触肢猛然收紧上提,竟是织成了一张网,将他悬吊在半空。这么看不像折辱玩弄,倒像是狩猎捕食。想起那块被吞吃掉的血肉,赵思青更加信了几分。他试着挣脱巨网,可身体悬空无处借力,反被缠得更紧。反抗之举仿佛惹恼了洞神,身上爬行扭动的冰冷星海忽停下动作,将他晾在空中。
怨灵静了下来,堵着的,箍住的,塞满的地方却未有放松。这样不上不下的煎熬时刻格外难捱。赵思青身上浮出薄汗,汗水沾湿星网,终于让怨灵有了动作。触肢拉起手臂,又牵引着双腿稍分开些。动作时巨网移位,露出苍白肌肤上被勒出的纵横红痕。他仍是不能视,不能言,却能借埋入耳垂的星海听到声音。一道细细的破空声传来,胸前乳珠先是微微刺痛,随后便是火燎般的肿胀麻痒,竟是星海再次化为细鞭在他身上浅笞。鞭子净往教人羞恼处落,他锁骨胸乳,腰侧小腹,甚至下身前后两处,皆被细细密密地责打过。鞭笞力道正好,既能带给他奇异刺激,又不致落下伤有甚损害。只是以这种方式得来欢愉,对象还是个看上去全无理智,只凭本能行动的无形怨灵,更让人心中赧然。身上星海一边里里外外地挠拨,一边时轻时重地在隐秘处轻挞。赵思青只觉肢体疲惫意识渐沉,整个人都到了极限。不知已到几时,怨灵终于餍足,松脱开他身上各处禁制。压抑许久终得释放,快意已有些不真实。响起的暧昧的水声究竟是什么,赵思青再懒得去想。他身心俱疲,又莫名觉得安心,于是放任意识沦入沼泽深处,合上眼沉沉睡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梦里如行迷宫,四面俱是浓雾,雾里人影来来去去,大多是剑客。赵思青看不清这些人的面目,可依稀觉得熟悉。尤其那个黑白色的少年剑客的影子,虽然一丝印象也无,却总觉得是旧缘未了,又遇故人。
迷心窍,乱神思,他惝恍着伸出右手,腕上红线蛇一般扬起,猛地钻入浓雾之中。皮肉上传来轻微的拉扯力,红线与未知之物系成同心结,然后逐渐淡去直至消失。他仍迷蒙着,指尖未完全愈合的伤口再度裂开,有无形的东西握着他的手在白雾里一笔一划写下名字。青字最后一笔落下,内容不明的契书达成,赵思青猛地惊醒——是梦。
他轻吁一口气,抬起手想要擦掉额角的汗珠。衣物顺着手臂滑落,显出数道青红交错的淤痕。心中一凛,赵思青扭头往地上看去。他目光死死盯着一物,面色也沉凝下来。那把诡异断剑正安安静静躺在他身侧,剑芒闪烁星光,就像它只是一把寻常宝剑,并无怨灵栖宿似的。
一边整理衣物,赵思青一边凝思。此前种种经历虽离奇难堪,但应当不是梦。脑海里杂乱的记忆碎片,更是全都与他的认知相悖。一切怪事,恐怕都同身旁的断剑脱不了干系。穿好衣服,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把它捡起来。
先回寨子里,确认解救出的百姓都安好无恙,再同老妇人交待清楚阿囡之事来龙去脉,便可安心离开此地。赵思青头也不回地离开山洞,按原先的路径返回。路上风光如旧秀丽,他心情却今非昔比。错乱记忆,缠绵红线,未明契约,诡奇“洞神”……一桩桩一件件,搅得素来处变泰然的他也有些心烦意乱。想要解开谜团,只怕还是要靠那把剑。可当他想起昨晚诸多荒唐事,又忍不住头疼面热。迈出的步子愈来愈缓,最后停了下来。赵思青立在一丛凤尾竹下,几番权衡,终究是觉得寻得真相最为紧要。他打算回去将断剑带上,刚一转身,便看见断剑横卧身后。它就那么躺在路中间,装成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
赵思青也不知自己是气是恼,当叹当笑。无视它继续往前走,不管走出多少距离,回头总额能看见那柄断剑掉在路上。事已至此,也只能将它捡起来。熟稔的星海自残锋沁出,凝成触肢缠在腕上。这一次,它的动作要柔和得多,也未见之前那样强烈的进攻意图。他尝试着碰了碰触肢,触肢轻轻卷上他的指尖,又恋恋不舍地松开。这么看……剑中怨灵竟似恢复了神智一般。
赵思青心头微动:“你认得我?”
手掌心被拍了一下。
“我丢失的记忆,脑中的声音,梦境,红线,风筝……这些都与你有关?”
同样的一记轻拍落在手心。赵思青面色微沉,声音也略带不愉:“昨……”
星海倏然消失,断剑恢复成寻常模样。他一时气极,甚至有些哭笑不得,将断剑配在腰间,心想,只好先带着了。
同老妇人辞行后,赵思青行至一处索桥。桥不长,却极险,仅一条粗铁索横于怒浪之上,稍有不慎便将命丧鱼腹。对岸有两条路,一条向西,一条向东。淡淡白雾漂浮在路口,看不清究竟通向何处。将断剑放在地上,赵思青以指节轻叩剑身:“该去哪边?”
一开始便是梦中声将他召来此处,那么,接下来该往哪里走,剑灵应当也晓得。果不其然,星辉再次出现,凝成了一把剑的模样。剑锋所指的方向——是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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