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了站在上面的栏杆旁边,摇摇晃晃好像要掉下去一样。
“袁兄,袁兄,袁炳!”
袁公子猛然回过神来,看见韩爵皱着眉头在看他。
“然后呢?他从前是哪家的公子?”
“这倒没说,”袁炳努力回想了一番,忽然在记忆里那场模糊的宴席里又揪出一个人来“是了!那日你也在!”
韩爵一脸不解地瞧着他。
“就是我们儿时头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记得你那会儿可老实了,我当时也没什么朋友,咱俩就在角落里吃了一下午的果子,那场宴上应当有他。”
“不过是哪个就不知道了。”
韩爵一怔,望向窗外,韩小世子请人的排场大,订的是珍馐坊里风光最好的那间上房。望出去时,那窗里正正好就框着一个醉梦楼。
外头看去,是笙歌曼舞,昼夜不休,是琉璃光转,画栋雕梁。
里头看去,是美人含春,姣童嬉笑,是被翻红浪,玉臂朱唇。
日日月月,岁岁年年,从来如此。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那个如今被唤作云锦的男人,就在那里头不知谁的怀里巧笑嫣然,喂着不知长成什么鬼样子的衣冠禽兽,一杯一杯地喝皮杯儿酒。
污秽淫乱。
一想到这些,他胃里就开始翻江倒海,几乎难受地要吐出来。
那场筵席他记得的,那时他虽是世子,却到底还是个孩子,只捧着点心果子远远看向筵席中心的位子。几个长辈早去了屋里头说话,留下一众年轻的公子,围坐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里面有个少年极清贵出尘,被众人捧在中间,不知在对着什么咏物作诗,夺目地几乎晃了他的眼。
那其实是他被官府抓回去。
但看到许存絮的那一刻,他想到了更加周全的法子。
老情人么,既然吃了肉,让他背口黑锅又怎么了?
长乐王府——
长乐王府今晨有多欢快喜庆,今夜就有多叫人窒息。
世子一回来,就在房里翻箱倒柜不知在找什么,好不容易找着了,又开始在里头噼里啪啦砸东西。
下人们在门外面面相觑,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
后来也不知是里头没东西可砸了,还是终于消了气,总之消停是消停下来了,里面却和没了人一样,一点动静都没了,一片死寂。
过了不知多久,月亮挂到了那两颗梅树新冒绿芽的枝桠上,吱呀一声响,世子殿下夹着本书,没事人一样走出来了。
千福迎上去,被他眼底褪不下去的红血丝吓了一跳。
“殿下,用些饭罢。”
千福小心劝道。
韩爵点了点头,沉声道:“千福,明日替我备一套素净衣裳,还是清晨出去,替我守门。”
“是。”千福应下,觉得小世子哪里好像不一样了。
夜风绕过回廊,吹起那身宝蓝衣袍,抹额被摘了下来,不知道被扔在哪里。
月色无言,静静拢着这处小院,月升月落,看着形单影只的孩童长成形单影只的少年,身边的人来了又去,最终只留一个漆黑的影子,决然踏上一条月光照不清的长路。
桃花初绽时,京城的残雪已经化成发黑的污水,粘在贩夫走卒的脚底裤腿,也染脏了长乐王府世子的雕金马车。
马车停在一处花繁叶茂的院落,千福下车在马车边恭恭敬敬放了一个梨花木的轿凳。
金丝银线玉腰带,小世子财大气粗,大摇大摆踩着轿凳从马车上下来,看着面前即便在花街上也奢华得独具一格的高楼,这里从前名叫珍馐坊,如今是他的蓬莱阁。
院子里有三两个人嬉笑着上前来,太阳还未落下已喝得鼻红面赤,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一路勾勾搭搭扯着他上了高楼,带着他闹哄哄入了席,起着哄要他这个做了东家却还迟到的混账自罚三杯。
韩爵也笑得开怀,磊磊落落应下,也不拿旁人递给他的酒盏,提起那银酒壶,对着壶口便将里头剩的大半壶都饮尽了,末了在一片叫好声里,一抹嘴唇一拱手,喜滋滋受下众人叫着嚷着的“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怎一个意气风发了得。
短短两个月,韩爵似乎已看不出当时被林瑾抛下的狼狈无措,他在酒席间肆意玩闹、在生意场上如鱼得水。
这事还得从林瑾走后说起。
那时候韩爵已经在纨绔们面前消失了大半个冬天,大家伙儿还嘀咕着怎么小世子一下就转了性,似个闺阁小姐一般日日窝在王府见不着面,某一天却得了长乐王府的帖,说是得了好酒,请众人去珍馐坊里一尝。
这一去不得了,从前珍馐坊的匾额竟被一块红绸罩着,工匠们架了梯子,留在上头等着揭红。高高的楼阁似是刚刚被修缮了一番,愈发的富丽堂皇。小世子吊儿郎当靠在院门口,待人都来齐了,摆摆手叫人揭开了绸布,众人定睛一瞧,新的匾额上四边镀金,上书三个烫金的大字——蓬莱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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