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左腿,穿骨断筋,只听得惨叫一声,枪上红穗泛出绵长的余颤。
一人随后跨槛入内,行走如疾风,还没能看清楚锦袍上的重金花纹,便转眼到了众人面前。
汉子抬头看去,来人负手而立,今夜月光很淡,夜很深,却衬得他皮肤愈发玉白似雪,神态也是冷若冰霜,貌冠当今,正是浓处砌华、淡处秀滟,果然担得上粗人口里的“娘们脸”。
不过,他身量极高极板正,宽肩螳螂腿,气势全然压过形貌,这时横眼睥睨而来,便叫人不由两股战战。
断金司奉大人——奉仞,是当今三皇子的近臣,去年刚刚升任断金司指挥使一职。他出身河东名望士族的旁系,一个王孙子弟来断金司本就稀奇,何况还要统领一司天家亲卫。
断金卫们被他看了一眼,不必他开口,忙不迭起身请罪,去把回春药郎押走,枪尖钉入地里五寸,一时竟拔不起,拖了一地血。
奉仞站在那没动,目光一移,看向酒惊醒一半的汉子:“你是从南境回来述职的袁崇?”
袁崇被两个同僚搀住胳膊扶起,耳廓还有方才的余鸣,背后说三道四叫头儿听到,他也敢梗着脖子应:“是我。”
奉仞双眼敛起,将其上下审视一圈,缓声道:“袁崇,你去年受命去南境抓捕逃犯,今年四月回来,返途三个月。捉拿犯人的赏钱需回京述职方可领,你素来好吃酒肉、花钱大手,一整年在外办事,俸禄应当月月花空;可我见你腰间有胭脂印,痕迹不超半个月,味道是仿古梅香,此物极为昂贵,唯有燕都售卖,说明你回京途中,在燕都的花楼喝过酒,还是很有名的花楼。在那种地方喝酒,一定要花不少钱吧。”
他说毕,袁崇反身扯过腰间布料,果然见一道暗红叠在朱袍上,更似一道水渍。他刚回到断金司还未述职,奉仞今日入宫,回来不过第一次见他,竟说得一模一样,袁崇不禁面色青红交加,一时口不择言:“你……你派人监视我?”
气急之下,他竟突然出手,挥拳往奉仞的面上,诸人大惊失色,纷纷涌上要扯住他。
但见电光火石间,奉仞已出手紧扣住袁崇手腕,一转一拧,筋骨交错出令人牙酸的声响,袁崇发出痛哼,下一刻天旋地转,已被翻摔在地。
奉仞转了转手腕,掀起眼睛,一汪冷冷寒波弥漫在庭间,在场的断金司亲卫本欲劝解,这时倒默契地后退一步,负手在身后,仰头齐声道:“奉大人打得好!”
“私吞打点差事的官银,司内挑唆上下、妄议天家是非,虽在抓拿要犯上得了头功,但不可不罚,述完职拖下去打二十大板。”
“是,大人。”
他挥了挥手,阔步越过众人,往主堂中去。
“阿光,你叫公孙屏把司里武功最好的好手都召来,另外,派人去备好二十人的物资,三日后要用。”
这是要赶路,阿光吃惊问:“大人,这是要去做什么?”
奉仞转过面,目光凝重,冷冷道:“别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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