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视线定格在无双脖子上的几道剑痕上,这种人体最薄弱地方的伤口,是冲着杀人去的。“怎么会伤到了这里?”她眼含惊慌,以无双的武功天底下能威胁到他性命的人少之又少,但若是真遇上了还动了手,必是一番恶战。“要紧吗?”她不曾受伤的那只手有些心急地扯开了他的领子,果然能看见几条新鲜的剑痕自颈侧向膛胸深入,不深,但看起来十分触目惊心。她的手指轻轻抚在脖颈上的伤处,微凉的指尖触碰到无双的皮肤时撩起一点痒,却让他觉得这点痒比伤口的痛还更让人觉得难忍。“不是很要紧。”他放下药,抓住她的手掌。因着她之前的动作,这下两人到像是抱在了一起。无双微低下头,就能看清她盈着担忧和心疼的眼。“姐姐,我昨夜就到了,遇见了你和苏家主。”他慢慢地将人微抱进了怀里,像在汲取安全感。林朝朝的身子微微一僵,轻轻回抱住了他的腰,耳朵贴在他的胸膛处,能隐约听见他的心跳声,一下一下,稳健有力。“都听见了什么?”她回想着昏迷之前和苏暮雨说的话,心想他会不会再次吃醋到飞起。不过……她思绪一转,皱眉问道:“是他伤的你吗?”算来算去也就只有苏暮雨有这个实力并且昨日在这里。“从你说要收面首开始。”无双小心地避开了林朝朝伤处抱着她,“我们试了一回剑,互相没收手,留了一点伤。”他有些顾忌地握住了她的腰,让她更贴近了自己一些。“我看不清你的心,姐姐。现在你眼睛里是有我的,但若当我和他同时在你眼前,你眼睛里的又会是谁?”他的声音闷闷的,没有以往的鲜活。或许也正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仿佛有用不完的热情对她,以至于林朝朝都有些淡忘了:他也才十几岁,在感情中也是会受伤无措,也是需要安全感的。林朝朝微微叹息了一声,心脏好似生了紧紧缠绕着橘络,微痛、微热。“是你。”她说道,轻柔微哑的嗓音里尽是坚定。“或许我拿不准对苏暮雨的感情如何,但对你却从没有迟疑过,你和他从来不是能放在一起比较的,我心悦于你,唯你。”相见欢,梅如雪乱;相思乱,爱似野火蔓延,情缘此生不换。她是喜欢他的,一直没有变过。她不曾看见,因为她的话语,无双原本有些黯淡的眼睛里一点点闪起亮光,像初生的山火,细微,却有着绵延万里的潜力。“你我之间肌肤相亲都有过了,”她细细想了一想,觉得还是该说点什么来他安一下他的心。“若以事实来算,如你当年所言,我们有夫妻之实。”虽然她心里并不认为有了性关系就要结婚,但以这里的观念来看,这种关系至少是一重保障。“我心里是你,我想和你一起,度过往后冗长的一生。”
她听见他胸膛的心脏在咚咚狂跳,呼吸也变得凌乱了。和无双不同,林朝朝不是喜欢把情感放在嘴上的性格。她对一个人的感情向是常是心中八分,口中仅两三分。无双的眼眸里渐渐蔓延起无边山火,他仿佛对待世上最珍爱之物那般,慢慢地将林朝朝箍进了怀里。他早就能完全怀抱住她了,只是她不曾发觉,总以为小孩子永远是小孩子。“和我回无双城好吗?我会为你种梅花,你可以在那里跳舞,有我在,你不会冷的。”许久之后,直到两人的体温融在一处,他才开口。-------------------- 红梅树========================今日,落雪轻飘,冬风微敛,寒鸦栖枯枝,浑日挂东山。一辆青顶马车在八骑铁甲军的护卫下驶出了天启城。城门不远一处的楼阁之顶,有人一身黑衣执伞,却落了满头的白雪。他身边站着一位眉眼娇媚的紫衣女子,正顺着他的目光一齐望着那一行车队。“我还以为你这个人冷心冷肺,却不想竟背着我们摘过了这样娇嫩的一朵花。”那女子戴着黑色幕笠,一身风韵,语气戏谑。“怎么不把人抢回来,那小姑娘可是天上地下也难得的绝色。”苏暮雨一直望着那马车消失在视线,才淡淡回道:“暗河不与外族通婚,”他转身,隐入一片风雪之中。“何况,我们这种地方岂是她能待下去的。”花该盛开在阳光之下,而不是暗无天日的深林。慕雨墨心中微微一紧,她跟了上去,问道:“那你就真的甘心吗?”她念着唐门那一人那么多年,到现在也不甘心。苏暮雨撑着伞,发间白雪点点,竟似白头一瞬。“先找到大家长吧,有些事情超出了你我的想象。”药人,这绝对不该是他们拼死追求的东西。“你认为这件事有大家长的手笔吗?”“我不希望有。”风雪将他本就轻微的声音吹得零散。冬风冽,素日寒;落叶聚散,寒鸦复惊;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刻难为情。情意阐珊,不知何堪,到不如莫相识。林朝朝坐在车中,似有所感地打开车窗向已经远去的天启城望了一眼。天启并非长安之地,皇子们的夺嫡之争愈演愈烈,陛下病重,朝堂人心浮动,她所图谋的事物还需一些时日才能见成效,确实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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