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的郁芯给他隐私,并未跟在他身后,但夜深人静,声音听来分外清晰。
「吴管家,照之前所安排的,先联络礼仪公司的林女士,要他们立刻派员前来佈置。父亲因病逝世于家中,所以记住,天亮后第一件事就是联系卫生所申请行政相验,以便进行相验后开立死亡证明。相验时,我要王医生与张律师在场。」
平稳声调,彷彿他早已做好准备,就等这一天的到来。
但吴管家反应微慢,让周默瑜又重复一次重点后,才问:「怎么了?」
吴管家没多解释,只是慌乱到不知所措地请他立即赶来。
「别慌张,我立刻就赶过去。」周默瑜不忘交代:「经瑜由我亲自通知,你负责通知二叔、冯女士与晓瑜,然后你先让人撤掉拙园里年节的喜气装饰,等我到了之后、等灵堂佈置好了之后,再通知其他亲属。还有,与保全公司联络,让他们加派人手,免得二叔与冯女士闹事。」
听到这些安排,郁芯已猜到默瑜父亲恐已辞世,急忙转身到衣柜,为他准备丧服,让他能及早赶过去。
她的贴心动作,周默瑜看在眼里,悲伤的心情,因此而有丝暖意。
回神,继续拨打电话找到远在越南的弟弟周经瑜。
听闻此消息,周经瑜在电话那头大哭。
明明就是不疼他的父亲,但周经瑜没想到自己上回一时衝动脱口而出的赌气话,竟然一语成籤。
除非那个不疼我的老爸死了,不然我绝对不回去!
「郁芯……」通知弟弟周经瑜后,周默瑜握着手机的大手不断颤动,透露出他平静表情下的激动情绪。「父亲走了。」
东隆的创办人周沐林,在黑夜黎明混沌不明的时候停止呼吸,结束多年躺卧病床毫无知觉、毫无喜怒哀乐、毫无目标的痛苦生命。
悲伤,但不孝的周默瑜心底还是浮现一丝丝,为父亲终于解脱朽坏无知觉的身躯而欢喜。
已猜出此事的郁芯,上前双手握住他颤抖抖双手,「默瑜……」紧紧抱住他。
她能给的,只有拥抱与陪伴。然后希望她的拥抱与陪伴,能带给她的男人,些许温暖。
周默瑜赶到拙园时,吴管家吴兴宇神情焦虑反常地衝来,让他心中浮现一股不祥。
「少爷,电话里不及报告,但有件事必须跟您私下报告。」
开口前,他看到失去平时冷静的吴管家脸上有伤,关心地说:「吴管家,先让人帮你擦药后再报告。」
「只是难看点,不疼的。」吴管家一阵心暖,「要报告的事,比我这张老脸被打伤更重要。」
听出吴管家语气凝重,周默瑜转头对陪在他身边的郁芯说:「郁芯,我跟吴管家谈点事,你帮我盯着眾人指挥一下。」
「啊?我?」
「加油点。」握紧她小手,「这是你当周太太后的第一个任务。」
说得她不知如何回答。「可是?」她还不算周家人,没那权力也没那本事。
「让你戴着传家戒过来的目的就在此,我打算趁此机会,让大家知道你即将拥有的身份。」转身,周默瑜对着屋内的僕役介绍郁芯,「这位是即将成为周太太的郁小姐。」
然后交代其中较资深的僕人。「王婶,请你带几位员工先上前自我介绍并对郁小姐说明自己所属职务后,听从郁小姐指挥,让我们在庄严肃穆的气氛中,送老爷走这最后一段路。」
大手,又轻捏她小手一下,「撑着点,我很快就会让吴管家出来协助你。」
进入父亲病房,房内整洁看似与平常无异,但仔细观察会发现有些仓促整理过的痕跡。
「吴管家,这是怎么一回事?」
吴管家不敢隐瞒,老老实实告知发现老爷时的情况。
「父亲病逝时,二叔人在父亲房里?」
「是的。属下失职,完全不知周二先生何时闯入老爷病房弄得一团乱。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发现老爷呼吸停止……」
鼻青脸肿的吴管家回想当时,脸色慌乱。
「事情来得太突然,属下不敢随意猜测。您也知道老爷这阵子状况极为不稳定,尤其这星期王医生发出数次病危通知,预估老爷恐撑不过这几个星期,但周二先生在场,总是令人心生怀疑。当我质问周二先生时,他开始闹事。幸亏警卫及时赶来制服他,所以我们不得不先将周二先生关在后院空房里。」
「二叔醉了吗?」
「恐怕也服了药。」
一向和善的周默瑜沉下脸,「报警。」
「少爷,报警恐会损及周家名誉!」
吴管家脸色惨白。这么多年来日日照顾老爷,说不同情是骗人的!
「少爷,我已经请王医生赶来。」吴管家恳求:「周二先生也许只是刚好在那时刻出现。一旦警方涉入,那老爷……老爷苦躺病床半辈子,您怎捨得让老爷再挨一刀被法医解剖!」
咖啡瑛《墨鱼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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