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极低,在方乙耳边一字一顿,“还有,别让我在这里生气,好不好?”
方乙打了个寒战,最终噤了声。
他被刑钧紧紧牵着一路向下快步走去,周围杂乱不堪,尖叫哀嚎声此起彼伏,他接连看到几个躺在走廊边上一动不动、血迹斑驳的人,也不知是死是活。
在这触目惊心的画面接连不断地刺激下,方乙又开始汗流浃背了,不过他胆子虽然不大,但心理素质还算稳定,勉强也能跟上邢钧飞起一般的步伐。
人群都在往一层涌去,只有他们两人逆流冲向负层。
方乙在人流中看到了赵晓安,他身边有个高大的男人提溜着他,避免他被人群冲散。方乙认出那是酒店的安保之一,平时与小孩关系不错,闲暇时常和赵晓安聊天解闷。看到他目前处于安全,方乙悬起的心暂时搁下。
只是他方乙依然挂念孤身一人的邢钦,好在兄弟二人的终端链接一直在线,两人时不时简短地交待一下目前自己所处的状况。
直到爆炸声响起。
刑钧也不知哪来的身体素质,在火光迸起的一瞬迅速扑倒方乙,高大的身形将他拢得严丝合缝。混乱中尖叫此起彼伏,方乙忍住耳鸣与晕眩,慌忙抬头查看刑钧的情况。
“———邢先生!您还好吗?!”方乙嗓子都吓哑了,“哪里有受伤吗?耳朵能听到吗?”
刑钧没说话,拖住他向隐蔽的掩体快速走去,虽然表现的平静,但他肩膀处大片的皮肤被刚才的爆炸波及到,破碎的衣料之下露出血肉模糊的焦伤,那模样简直堪称狰狞,方乙看得一阵窒息,短暂的惊恐过后,他抹掉冷汗,匆忙撕开自己里衣干净的布料,小心翼翼为他包扎。
邢钧倒是没料到他还有这一手,对方手抖的厉害,包扎伤口的动作却意外熟练稳当。男人看着方乙,忽然亲了一下他汗湿的鼻尖。
方乙手一顿,炸成浆糊的脑子更晕了,但他没工夫思虑这些,一边包一边结结巴巴:“……我以前……以前在第四星系的边境线上做过远征军的后援工作……那边条件艰苦,治疗仪无法普及到所有士兵,所以后援必须具备粗略的急救常识,但是都很基础……”
“你还去过战场?”邢钧挑眉。
“嗯……嗯,我,我之前欠帐太多,实在还不上,只能被迫去边境要塞上做雇佣兵,结果用不来机械武器,只好去做后援。”方乙说到这里,有些不好意思,“好在运气还不错,刚过去没多久,边境骚乱就结束了。”
邢钧眉头挑的更高了,“军队里同吃同住,他们没有发现你的身体构造么?”
做什么突然提起这个,方乙感到难为情,他挠了挠下巴,小声道:“……没有,我都是趁他们洗完,再自己单独洗澡的。”
“也是,如果让他们发现的话,你现在就不是在这里和我说话了。”邢钧垂着眼皮歪头在他耳边低语,嗓音和缓,“恐怕已经被卖到更适合你的地方了。”
方乙一惊,几乎是惶恐地看向他。
对方唇角凹陷的弧度简直刺痛方乙的双眼,这个男人分明上一秒奋不顾身救了他,这一秒却又毫不留情杀死他。
邢钧没在意他的目光,重新接通终端,对着弟弟那头报了声平安。他拉起方乙,借着硝烟隐藏身型,搂紧人继续朝负层走去,边走边冷笑道:“我们没事,安德森这老东西恐怕不止干了一件蠢事。”
他朝后瞥了一眼,只见已经有持机械武器的黑衣人开始在人群中挨个搜索,“他们在找吉娜·安德森,那蠢货的小女儿。”
终端另一头的邢钦看着监控,目光在不耐和暴躁中徘徊,“五分钟内再找不到,他们将会开启第二轮爆炸。”
“你什么时候能破开中控?”邢钧已经带着方乙找到他那辆豪车。
“随时。”全熄屏的冷光映照在邢钦俊美至极、也冷漠至极的脸上,他的耐心早已宣布告罄,“你什么时候能找到吉娜·安德森?”
“随时。”刑钧微微一笑,被炸的深可见骨的指节点开车子的后舱门开关。
吉娜·安德森生着一头灿烂的金色卷发,她的瞳色很浅,像自然光照下的玻璃珠,方乙拿着治疗仪光照灯小心为她照射手臂上的伤口时,这年轻的姑娘正颤抖着卷曲的睫毛,一言不发掉着眼泪。
她的泪珠是一粒一粒的,从眼睑滑落时总能聚集很满一颗,砸下来的瞬间会爆成水花。方乙的手背不得已接了好几颗,他恍惚间觉得落下来的不是水珠,而是火星子,烫的他想缩回去。
他不敢和吉娜的玻璃瞳孔对视,更不敢贸然开口安慰她,他的语言系统太过薄弱,唯恐弄巧成拙。
好在女孩只是受了些擦伤,治疗仪很快起到作用。直到最后一丝破皮愈合,方乙才战战兢兢将仪器收回去。
二十分钟前刑钧从自家车后箱里取出一整套现代机械武器装备,方乙目瞪口呆地目视他将自己武装齐整,那动作实在轻车熟路,有那么一瞬方乙以为自己重回边境要塞,只是此刻眼前的现代武器肉眼可见地更为高精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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