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还是被打开,傅砚礼坐起,眉眼清明,看起来跟他一样睡不着。两个人坐着,一个玩起手机,一个继续看书,中间界限分明,暂时互不打扰。林予墨百无聊赖刷视频,没多大意思,她瞥过旁边的傅砚礼,神情认真,比她投入,她只好给自己找点事做,视线落在床头柜边的台灯,打开又关掉,最后去翻抽屉,抽屉有整整齐齐摆放的盒子,她随手拿起来看了眼。只一眼就开始后悔。超薄、空气、快感的字样,让她瞬时明白这是什么,神经倏地收紧,眉心皱起,上次教育傅砚礼不要谈性/色变的声音还在耳边,于是,强装镇定,硬着头皮多看了眼。她还记得跟云杉说这个牌子的广告词,写得跟诗一样——到处都是咬耳交谈的人,我和你应当只咬耳,不交谈,像一颗石子沉默地沉入水底,沉默地感受你。林予墨莫名作了个极细微的吞咽动作。余光里,傅砚礼已经看过来,但看不清神情,只听到他更加紧绷的语气:“这不是我准备的。”婚房里日常用品都是由其他人采购,而底下人知道新婚意味着什么,因此,分量买得足够,装满整个抽屉。林予墨嗯了声,她想得到,自然地展展眉,用种自认诙谐语气揶揄道:“他们怎么想的,一盒十六只装,就算一个星期一个,这一抽屉,要用到什么时候去,这种也会过期吧?”她说完,就看傅砚礼用种复杂神情望着自己,一种想要说点什么,但他性格跟受过的教育,教他说不出来,到最后叫她名字。“林予墨。”“嗯?”“别骂人。”林予墨睁眼,反应许久才意识她骂什么了。一个星期一个就算骂人了吗?按照她以前,非要问问傅砚礼多少次,看他绷着脸叫自己名字,但现在,躺在同一张床上,尴尬起来她也有份。她将手里的东西放回来,关上抽屉,也不敢再乱碰,怕还有什么惊喜等着自己。“睡吧睡吧。”放下手机。傅砚礼问:“能睡着吗?”“尽量吧,明天还要回去不是吗?几点合适?”林予墨问。按照规矩,她该回趟自己家。“如果起不来,可以中午过去。”“行,睡觉!”灯再次关掉,两人躺下来,房间里安静下来,她睁着眼,视线逐渐适应微弱光线,脑子里闪过千奇百怪想法,想她跟傅砚礼的关系,朋友之外多层关系,相处起来再也没办法像以前自然,最后想到那一抽屉套上,注定只能等到过期扔掉。旁边的人似乎睡了,她闭着眼,意识清醒,好不容易熬到后半夜,睡意模糊间,腹部隐隐有坠痛。起初不在意,眼下这么晚,想着忍忍过去了。天色渐白,疼痛加剧,她疼得手脚蜷缩起来,唇边禁不住溢出声轻嘶。傅砚礼被吵醒发现她的不对劲,坐起握住她的手臂,她转过来看,脸色惨白没血色,额头到肩颈处汗涔涔,额间碎发被濡湿贴着皮肤,她闭着眼,眉头紧蹙,痛成一团。她抱着肚子,连说话的力气都无,轻不可闻:“傅砚礼,肚子,肚子好疼。”傅砚礼已经从床上起来,说:“可能是生理期到了。”林予墨才想起来,这段时间忙着结婚,因为各种原因下,姨妈提前,她想着时间没到,压根没往这方面想。“先去洗手间。”傅砚礼将她从床上抱起来,进洗手间,放在马桶上,迟疑下,问:“你,自己可以吗?”林予墨摁着肚子,这时候也顾不上羞耻,点头说可以。傅砚礼出去,将门带上。林予墨低头查看,看到暗色血迹,的确是生理期到了,痛经是老毛病,前两天总要难受,吃点止痛药,症状要好得多。但搬新家,她一些东西也没来得及搬过来,也不记得有没有备止痛药,眼下还有个问题,姨妈巾。洗手间门被敲响,玻璃上印着傅砚礼模糊身影,他问是不是。“是。”腹部抽疼,她低着头缓缓。“我把东西给你放洗手台,你能取吗?”林予墨从喉咙里溢出声:“嗯。”洗手间的门被打开,开出一条缝,傅砚礼伸手进来,在洗手台放下后便抽回来,门又合上,洗手台上,是干净的内裤跟一包姨妈巾。换的过程有些艰难,她倒抽几口冷气,出去时,脚步浮软,拧开卫生间的门,傅砚礼等在外面,已经换好衣服,她的一件长外套,以及她的包。她错愕,问:“去哪?”“医院。”不字还没说出口,林予墨被抱起来,傅砚礼抬步,下楼,到车库,放她到副驾的位置,拉来安全带系上,他绕过另一边上驾驶座,打开扶手的箱盖,是布洛芬,矿泉水拧开瓶盖一并递过来,他让她先吃一粒缓解症状。疼痛让神经也一并被麻痹,她吃掉药,才想起车里怎么会有止痛药。
“一直有。”傅砚礼发动车子,从车库开出去,天已经大亮。林予墨挪动下身子调整舒服些的姿势,这一早上她只记得疼,傅砚礼将一切安排好,条理清晰,以至于有种刚睁开眼,就已经坐上车去医院的错觉。车速很快,抢在绿灯变红前一秒开过,她缓了缓,道:“我吃药了,没准开去医院的路上就好了。”“现在怎么样?”“……疼。”“还是去医院更好。”他视线平直,侧脸坚毅。傅砚礼直接抱人进去,一路门诊、开单、最后输液,夸张开一间单人病房,等回过劲时,她已经躺在病床上,护士姐姐握着她的手,扎入针管。她听见他在门外打电话,跟她爸妈报备,语气平静镇定,说已经没事,已经在医院,输完液就好。她瞥眼看过去。只看到个背影,两肩宽阔,背影显得高大,食物中毒那次也是,只要他在,好像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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