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傅砚礼邀请过老师,但老师年纪大后越发避世,对那种场合不感兴趣,所以并未参加,聊到婚礼,老师捏着棋子,问:“新娘子还没见过,什么时候带给我看看?”“好,下次带她来看望您。”老师眯着眼,将棋子往前推,只是年纪大后,有手抖的毛病,推向的位置不大正,又去拨正,他问:“她会下棋吗?”“不会。”“你没教过?”“教过,但是她不感兴趣。”林予墨觉得这些规则太过枯燥,不同棋子有特定的走法,她不喜欢,她喜欢随心所欲,怎么舒服怎么来,跟他相反,于他而言,他将人生看成棋盘格,方正规矩,纵横排列,是有固定的框架跟规则,人是活在规则下的。所以,林予墨看他,也是枯燥无聊。傅砚礼清楚她喜欢的类型,有意思是房间好静, 装修时用的都是最好的材料,隔音效果一绝,杜绝掉外界杂音, 两人谁也没说话时,悄然的落针都能听见。林予墨挂完最后一件衣服:“但是有我在你休息不好的。”
“只是考虑我吗?”傅砚礼问。两人多熟悉,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能明白,在他面前, 她又能藏得住什么。但也就这一句, 傅砚礼没有就此继续问下去, 他脱下外套, 搭在手臂边, 问东西搬完没有,需不需要他帮忙,得到不用的答案,点头:“我晚上还有工作,你做完早点睡。”林予墨微愣。傅砚礼已经回主卧, 洗澡,换居家服,再出来往书房走去。生气了。林予墨感觉出来,虽然对他生气的原因, 自己模模糊糊感觉出一些,他生气情绪也不会外泄, 会闷着,独自消化。次卧是新铺的床单,不再是醒目的红, 她整个人躺下去,闻到洁净的味道。闭眼好一会, 有新消息提示音,是傅砚礼司机发来的,说傅砚礼今晚没吃东西,而且明显感觉心情不太好,在车上的时候就一直很沉默。林予墨问是不是工作上的事情。司机跟他几年,回:【傅总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有时候还是您问问吧。】林予墨:【好,谢谢。】她重新坐起来,打开外卖软件,看吃什么,点完,看眼预计送达时间,起身从次卧出去,书房灯亮着,门也习惯性开着。傅砚礼抬眼,看见电脑屏幕后冒出小半张脸来,一双明亮眼睛盯着他,小心翼翼,每次认错都是一样的表情,真诚,又略带无辜。“有事吗?”他问。咖啡被两根手指头推过来,她问:“你是不是不高兴?”“没有。”他淡淡道。林予墨一眼定案,偏过头,露出整张脸来:“为什么不高兴,是因为电话的事情吗?我跟你解释过,是游戏惩罚,是开玩笑。”“我知道。”“那是因为我搬去次卧,没跟你商量吗?”傅砚礼深看她一眼,摘下工作时会戴的眼镜,折过后放进镜盒,道:“没有生你气,只是在想,这场婚姻里,我可能并不能让你满意。”“怎么会,傅砚礼,你特别好,真的,我也会想,你这么好的人,我可能耽误你,你应该遇到更好的人。”是真话,也是心里话。她甚至会想,从开始提结婚就错了。傅砚礼敛眸:“不会有更好的。”林予墨笑,垂着眼:“我明白,那是你,在你眼里,我没有不好的。”但实际上,她清楚自己有一堆缺点,她不优秀也不聪明,也没有什么坚韧的品质,她只是很普通的人。比她优秀厉害的人一大把。“你还记得我们结婚前说的什么吗?”“记得。”她说既然两家都在催,他们处境一样,不如两个人一块凑合,他当时也说,他们结婚,只是多出一张纸,什么都不会变。林予墨显得很沮丧:“但是,结完婚才发现,还是会变的。我出去,会有人叫我傅太太,会被问跟你婚后生活怎么样,会问我们有没有生孩子的打算,那些是身边人的改变,只是很小一部分,不重要,我明白的。”“我不明白的是我们现在的关系,朋友还是夫妻,还是两个都是,它们之间的界限是什么?”她不清楚傅砚礼能不能懂,他有没有想过,或者这些在他那里根本不算困扰,他永远都冷静镇定,这些对他来说,算什么呢。傅砚礼看着她,问:“你想要是什么?”“朋友。”爱情会随时间消退,友情不会,正因为他们之间是二十六年,一个人又会有多少个二十六年,所以弥足珍贵,教人很难去承受失去的结果。预料中的答案,心也不过是被很轻扯一下。林予墨问他:“你呢,你想要的是什么?”黑眸熠亮,情绪一再遏抑,傅砚礼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也是同时,一楼门铃响起。“我定的外卖,我们可以边吃边聊。”林予墨先下楼,取外卖放在餐桌上拆开,算是在新家吃的第一顿饭。她指着点外卖的这家店,问他有没有印象,是他们吃过一家,踩过雷,后来换厨师,味道好很多,她介绍自己点的菜,来路都能跟他讲一讲,两个人吃饭,热闹得像整齐一家。林予墨就像只小太阳,花团锦簇,永远热烈,会轻易被感染。理智是权衡利弊,是克制,是扼制不该滋生的感情。但现实,人往往缺乏理智。欲望会被滋养成怪物,他要的,从来不是朋友关系,他想要的,是生同衾死同穴,是她只属于自己,是亲吻是碰触是同床是共枕,做尽所有男女之事。他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饭吃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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