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一刻,银色的死神消失了,会行走的武器也不见了,坐在阿兰的木制桌子旁边的男人,不过是一个因为黑发法师的视线便动弹不得的可怜虫。他隐隐约约地预感到了什么,像是他这样的人,对其他人的目光总是很敏感的。他很清楚地感觉到阿兰的注视,他的喉头颤动了一下。维列斯很少跟普通人接触,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什么都不懂,他在皇宫的隐秘处穿行,看过无数人的接吻,贵族少妇与年轻的侍卫,花花公子与纯情的少女,又或者年长的侍女长与稚嫩的女仆……吻,以及更亲密的行为在暗处无处不在。他对这种个体间亲密行为毫不在意,从未有过任何触动。直到此刻。他觉得,自己与阿兰之前,似乎马上就要引来一个亲吻。在这一瞬间,维列斯的心脏在胸腔里化作了一只欢快的小鸟。他曾经不明白为什么那些纯真的少女在花园里被按倒,被搂在男人的怀里接受亲吻时候要颤抖,要面色绯红,要闭上眼睛。而现在他知道了。因为他的脸颊也在燃烧,他的身体也在不自觉的轻轻颤抖。至于闭上眼睛,是因为过度的欣喜与极度的羞涩叫人无法自持。然而就在这一刻,在他即将闭上双眸,放任自己沉沦的一瞬间,他的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一张苍白而癫狂的脸。那个男人形容枯槁,眼睛却亮得像是最后一次捕食的野兽,他脸上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他咧开嘴,仿佛在大笑,又像是在嚎哭。【“我诅咒你,我诅咒这亵渎的血脉!我诅咒这违背神灵的旨意,违背自然规律而诞下的生物——”】维列斯打了一个冷战,剧烈的恐惧就像是掺杂在蜂蜜之中的刀片让他瞬间清醒了过来。他的反应非常细微,但同一时刻,黑发的法师也僵住了。维列斯看到阿兰瞬间往后褪去,脸上浮上一层混杂着不知所措和慌乱的神色。呼啦一下,这午夜的幻梦破碎,阿兰与维列斯同时坠回了现实。“我,我很抱歉……”维列斯听见阿兰嗫嚅着说道,语气中充满了迷茫,就好像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为何忽然要开口道歉一般。维列斯本能地不想听到阿兰的道歉,难以忍受的刺痛掠过他的心田。他想起了血月,以及自己这段时间在看到阿兰时候频繁出现的饥渴症状。然后意识到他身上污秽的血脉正在发挥作用。他正在捕猎阿兰。就像是他血脉的来源那样,维列斯也会无意识地散发出特殊的魔法和香气,诱惑面前脆弱的人类,好让那孱弱的猎物一头扎进他的陷阱里。毕竟从来都没有人可以无视禁忌,心平气和地接近一只丑陋的怪物,除非这只怪物对那名人类施加以扭曲认知的术法。在以往,维列斯总是可以很好地克制住自己这令人作呕的本能,可在绿河村的这一次他似乎是失控了。他诱捕了阿兰。所以当他反应过来时候,他面前黑发的魔法师才会露出这幅迷迷瞪瞪,诧异又慌乱的表情。“我也不知道我刚才怎么了。”阿兰对自己刚才的冲动简直难以启齿,他可从来都不知道自己竟然会产生刚才那样的冲动。即便刚才气氛真的很好,他也不应该对着自己刚认识不久的友人发这种花痴!阿兰惊恐万分地检讨着自己。而从维列斯刚才那一瞬间的僵硬和回避上来看,阿兰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冒犯到了对方。这让阿兰愈发羞愧。天啊,他就像是那种自己最不齿的猥琐男,那啥一上脑就开始x骚扰自己的朋友!他甚至都没脸多看维列斯一眼。阿兰没有注意到,当他避开维列斯目光的那一瞬间,他面前银瞳的男人眼神暗了下去。就在几分钟前还在他胸口雀跃扑扇翅膀的那只小鸟,现在已经彻底地死去了。熟悉的冰冷在他灵魂深处蔓延。“时间太晚了,阿兰先生,谢谢你的晚餐,我应该走了。”维列斯忽然站起身,他打断了阿兰的低语,然后生硬地说道。在这一刻,他忽然变回了最开始与阿兰见面时的那位巡林员,冰冷,生疏,脾气古怪。“哦,当然。你的工作那么危险,你应该好好休息才对。”阿兰干巴巴地应道,他看着维列斯,满脸都是迷茫。黑发魔法师的表情再一次刺痛了维列斯的心。他的尾巴垂了下来,有气无力地耷拉在他身后。然后他像是逃跑一般,狼狈地离开了那间小屋。维列斯可以感觉到在他离开时,阿兰一直在窗口看着他的背影,这让维列斯背部的鳞片蠢蠢欲动,他总觉得阿兰也许呼喊住他。如果是那样的话,维列斯应该也会当做没听到,毕竟他确实必须要远离阿兰。
可现实是,一直到维列斯走进树林,阿兰也没有开口。而意识到这一点时,维列斯感觉自己像是不小心咬破了海妖的苦胆,酸涩的液体带着腐蚀性的剧痛,不断流淌在他的血脉之中。他近乎垂头丧气地回到了自己的小屋,然后便在门口又一次地看到了精灵那张令人生厌的脸。维列斯毫不怀疑安塔拉有着某种监控自己的手段,那家伙一定知道发生了什么,因为在对上维列斯视线的那一瞬间,安塔拉看上去甚至是充满怜悯的。“我早就提醒过你,殿下,你应该远离人类。”安塔拉叹了一口气,他的语气是一种让维列斯感觉神经突突直跳的柔和,“这对你,对他都不好。”说完这句话之后安塔拉停顿了一下,也许是在思考是否应该把后面那句话说出来。对于维列斯来说,这提醒其实相当残忍。“维列斯殿下,不要忘记你身上的诅咒。”最终,安塔拉还是开口了。“你越是亲近什么人,到了那个时候……就越是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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