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韦秋说了片刻话,周秦便闯了进来,冒冒失失地,看向两人交握在一处的手。秦鹤洲下意识将手收回,询问周秦来意。周秦说:“少爷在院外,来接少夫人回去。”韦秋便不再多言,朝秦鹤洲点了下头,示意他放心,随后离开。韦秋走后,周秦仍站在屋中,没有离开的意思。秦鹤洲打量起眼前的青年。他看起来年龄不大,举手投足间能看出来会些武艺,但绝算不上高手。周秦容貌质朴,脸上总是挂着质朴的笑,看起来没有距离感,让人不由自主愿意亲近。周桐虽说周秦是伺候人的侍从,秦鹤洲直觉他并不像,并隐约看得出这人身上有几分违和感,但细究起来,也说不出是什么。秦鹤洲让周秦坐,周秦初是推拒,见秦鹤洲坚持,于是坐在了床前小凳上。“你是从小伺候周小将军的?”周秦点头:“我是侯府的家生奴才,从小跟在少爷院里。一众奴才里虽不是最心腹,但仍比旁人得些脸。”周秦讲完,两人间便重回了沉默。秦鹤洲本不是话多之人,泡在刀光剑影里惯了,也很难随意交付信任。周秦见冷了场,便找话说道:“如今少爷将我派到公子院里,我便是公子的人,公子所言所行,也定不会告知少爷,还请公子放心。”“我倒不是担心这个。”秦鹤洲说,“只是不太习惯。”“公子不习惯什么?”不习惯与陌生人这样毫无目的地闲谈。而且周秦与韦秋不同,周秦和自己,是完完全全两个世界的人。定国侯府的家生奴才,是没机会见到江湖里血雨腥风的。“左右无事,不如给我讲讲你的在侯府从小到大的见闻。聊聊你的双亲、手足。”他并非打探他人私事,只是实在是想知道,一个寻常家里长大的孩子,应该拥有着怎样的人生。实在想知道,如果没有断送在自己手里,赵鸣筝原本应该有一个怎样的人生? 崔云之祸周秦犹豫地朝秦鹤洲说道:“怎样的见闻?说实话,奴才而已,能有什么精彩的过去?都是些寻常无聊的事而已。”“左右无事,说来打发打发时间。”“也就是寻常的人家,寻常长大罢了。”周秦讲话的时候,直视着秦鹤洲的双眼。秦鹤洲其实有一双好看的眼,狭长却不妖媚,眼底带着淡淡冷意与凉薄,但对着赵鸣筝时,这双眼又沾染上了些许讲不清的情欲,多了几分人情。只是极少有人敢直视这双眼。对秦鹤洲,江湖中人,或是跪伏,或是躲避,终归不会与其坦然相视。周秦不紧不慢地讲了一些家中琐事。
古板的爹爹,慈爱的父亲。秦鹤洲听着,染上了困倦。周秦也并不介意,专心讲着琐碎无聊地人生。午后消磨过去,钱青进来,给秦鹤洲送药。秦鹤洲早就对这些酸苦的汤药熟悉得不能再熟,一口喝下,朝钱青道谢。每次吃药,他总不合时宜地想起赵鸣筝。赵鸣筝长年累月地用药暗算了自己,害得自己武功尽失,成了废人,但秦鹤洲却并不怨恨。他对他,说不上来的感觉,只是时至今日,仍莫名觉得,赵鸣筝的存在会令自己安心。到底是自己一念之差留下的性命,悉心教养了近二十年。钱青和周秦一道离开,房里只剩秦鹤洲一人,秦鹤洲便用手掌,缓慢抚摸起小腹,感受它逐渐变化的弧度。它总是长不大一样,连隆起都是细微的。它蚕食着自己的生命,但它的存在如同它父亲一般,也令秦鹤洲感到安心。周秦与钱青一道走出小院,随后两人站定在原处,谁也没有动。钱青笑着看向他,周秦也笑着看向钱青。片刻后钱青率先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目的?”钱青的笑带着一丝狡黠。周秦既然已看穿自己的易容,同对方继续虚与委蛇下去反倒平白耗费心力,不如直接挑明来得划算。“你又有什么目的?”周秦的笑带着些许阴冷。两人都未回答对方,钱青靠近周秦,食指在他面颊处蹭了一下,露出杀意:“你这易容的技艺,唬得住旁人却唬不住我。你不是周桐的人。”周秦笑而不语,心中斟酌着今晚是否要对钱青动手,如若动手,胜算又有多少。“你是为了韦秋而来?”钱青又问。“不是。”周秦说。“那便是为了秦屿。”“你身在此地,又是为了谁而来?”周秦反问。钱青脸上的易容几乎可以算得上巧夺天工,比自己的技艺更上一层,除非深谙此道之人,谁也看不出端倪。这样一个人,出现在此处不会没有目的。钱青轻笑起来,明白周桐与自己的目标并不一致,便不再深究,朝他说:“既然如此,我不问你的目的,你也不知我的目的,如何?”“甚好。”周秦转身折返,回到秦鹤洲院中。见周秦回来,秦鹤洲手掌从小腹上移开,询问他还有何事。周秦坐回原处,淡淡笑道:“方才同公子聊了些我的事,不如作为交换,公子朝我讲讲你的过去。我从小长在王府,从未见过江湖,对肆意洒脱的侠客,到底还是有所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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