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宴清上一辈子是因为飞机失事去世的,他当时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飞机就剧烈地颠簸翻转,把他死死压在座位上,高层稀薄的气流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一开始周围很吵,哭闹声、风声、引擎轰鸣声混杂在一团,让他什么也听不见,后来不知道在哪一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很安静。
照宴清闭上眼睛,感觉自己在某一个瞬间变得无比轻盈,原来这就是死亡。
飞机失事太快了,他甚至没有来得及给照容留话。
不知道那傻小子会不会去海里找自己的碎片,以那孩子的偏执程度,应该会吧,不知道能找到什么地步。
但是他应该不会再知道了。
海浪把他的最后一丝感知淹没,照宴清的世界终于重归一片安静的混沌。
直到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照宴清才疲累的睁开眼睛,眼睛接触到光亮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愣了一下,抬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脸,干燥的,没有水迹和盐味,五脏六腑内也没有被海水充盈,呼吸尚还顺畅。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白白净净,一点茧子都没有。
照宴清从床上爬起来,赶紧跑到厕所的镜子前,这一看,就把他惊得呆愣在原地。
他整整年轻了十五岁,可能还是刚读上高中的年纪,那时父母俱在,家庭条件也算不得艰苦,父母溺爱,有多少条件就给了多少宽容,把他养出了一副没吃过苦的模样。这个时候照宴清还没吃过高中和生活的苦,手上还没生出难看的茧子,眼下也没有怎么样也消不掉的青灰。
除却那种挥之不尽的社畜感之后,照宴清再看这张朝气蓬勃的脸,都快要认不出来他曾经也有这种时刻。他对着镜子笑了一下,镜子里的少年皮肤偏白,眉眼清秀,他这张偏文气的脸其实在工作上很不具备说服力,于是后来他常常需要利用一些外在的附加品来提升威慑力,竟然也好久没这样看过原本的自己了。
“确实好看。”他最后下了一个判断。
他又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没有找到一点点疑似创伤恢复的痕迹,这副身体似乎就是全新的、刚刚出厂的、没有返修过一次的原装身体。
照宴清静静地想了一会,“重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终于还是让他遇上了,上辈子千求万求,这辈子还真灵验了。
早知道死了就能重开,他早就去死了。
“哥!”一个稍显稚嫩的声音从房间外面响起,还试探性地敲了敲门,见没人应话,才小心翼翼地拧开门,以尽可能不烦到他哥的方式进门。
“照容?”照宴清拧着眉,从浴室探出一个头来。
“哎!哥,可以吃饭了!”这个时候才刚刚上初中的照容还很稚嫩,不光是脸蛋婴儿肥都还没完全消去,处事方式也跟长大之后完全不一样,还没有进化成卧薪尝胆心黑手狠的大佬,还处在一惊一乍的阶段,特别怕照宴清烦他,照宴清一喊他就倒豆子似的说话,照宴清觉得可能是以前小时候打多了,给形成肌肉记忆了。
照宴清反思了一下上辈子的自己,感觉自己是上辈子对照容太差了,才导致一系列情感纠葛的产生,仇恨像个漩涡一样把两个人都搅和在里面,最后变成一摊碎肉。
重来一世,他已经老实了。他有很多次机会,可以改变后来的结局,只要把一切的开始改变掉,那么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照容可以像个正常人一样娶妻生子,好好生活,而他也不用四处奔波,做那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他们两个可以像正常的好兄弟一样相处。照宴清想着,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
忽然感觉自己的灵魂还是太老了,把少年本该澄澈明亮的眼神都压垮了。
他洗了把脸,收拾好心情,走了出去。
照容乖乖跟在他后面,照宴清看了一眼桌上摆着的酸汤面,摆盘精致,还卧了一颗漂亮的溏心蛋,身形一顿,面色忽然变得有点不太好看。
“哥?怎么了?是今天不想吃酸汤面吗?”照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哥的表情,一看到照宴清上扬的嘴角几不可见地僵了一下,立刻如临大敌地问道。“哥不想吃我就去买包子!”
“啊,没,我只是早上起来有点愣。”照宴清摆摆手,抽了抽嘴角,感觉自己以后的怀柔政策可能会有点难进行。他坐了下来,用筷子挑起一缕面,送入口中。照容这才松了一口气,也坐在他对面开始吃起来。
这个味道照宴清上辈子吃了不知道有没有几百上千次,照容其实不怎么会做饭,煮了二十多年,也还是这一口酸汤面。只不过后来有次他犟着不吃,他就把它放凉了,硬灌进他身体里,细软的面条裹着面汤在身体里翻涌,被人一下一下锤打成米糊,再从身体里流出来,那种恶寒的感觉照宴清不想再回忆第二次。
照宴清抬眼看了一眼照容,照容立刻捕捉到他哥的眼神,露出一个讨好的傻乎乎的笑,却把照宴清惊出一身鸡皮疙瘩。
他都不知道照容是什么时候开始怨恨起他的,要是怨恨是从小时候打的架和如今被他压着当小奴隶的经历开始生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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